余岛主悠然道:“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不知道吗?”
苦和尚厉声道:“你一直都在盯我的梢?”
余岛主道:“帮主一路太太平平,走到哪里,连个拦路的小贼都未遇见过,难道这真是帮主的隐藏功夫做得到家么?”
他仰天打了哈哈,道:“其实就算是最不开眼的小贼,也可看出这辆独轮车上装的绝不会是药材,世上只怕还没有这么重的药草。”
苦和尚冷笑道:“就算有些不开眼的小贼要来打这辆车子的主意,我也未必能畏惧了他。”
余岛主道:“余某人一路护送帮主走到这里,已不知为帮主击退了多少恶客,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笑了笑,接着道:“是以鱼某现在来求帮主打发几个赏钱,帮主总不至拒绝吧?”
苦和尚就算是呆子,也知道他心里是想打什么主意了。
到了这时他反而沉住了气,道:“岛主莫非是想要这辆车子?”
余岛主叹了口气,道:“说来实在有点难为情,但这也是情不得已。”
苦和尚道:“好,我就送给你。”他忽然将独轮车往前一推,向余岛主撞了过去。
余岛主似已早就防备到这一招,不等独轮车撞来,身子已飞掠而起,“锵”的一声,剑已出鞘。
但见剑光如惊虹闪电,向苦和尚刺了过去。
这一剑果然快得可怕,不但反应快,拔剑也快,出手更快。
苦和尚一甩肩,反手一扯,身上的蓑衣已乌云般卷出,挡住了这一剑,原来他这件蓑衣乃是乌金织成,刀剑不伤,这种兵器的攻势也许稍嫌呆滞,但用以防守,却是天下无双。
“锵锵锵”一串声响,剑尖在蓑衣上划起了一溜火花。
苦和尚蓑衣反卷,挟带着劲风,向鱼璇扫了过去,蓑衣下突然暴射出数十点寒星,直取余岛主胸膛。这一招铁燕金蓑,阴毒狠辣,锐不可当。
谁知眼前人影一花,余岛主突然飞鱼般跃起,剑光在空中划了半个圆弧,竟到了苦和尚身后。
苦再想回身,已来不及了。
剑光已刺入他的背脊。
舒作人实在想不到苦和尚不出三招,就已死在余岛主剑下。
他正不知是否该出手管这件事,欧阳龙已死了。
只见余岛主拔出了剑,居然长长叹息了一声,喃喃道:“苦和尚,我实不愿杀你,要怪只能怪你暗中联络江湖同道,想要和梦逍遥作对,我若是不杀你的话,梦逍遥一定会杀我,你一路走好吧!”
他一面喃喃自语,一面扶起了那辆独轮车。
突听一人道:“道上同源,见面分一半,死尸归你,车子归我。”
清朗的语声发出时还在十余丈外,但说到最后一字,这人忽然间就已到了余岛主面前,余岛主竟未看出他是怎么来的。
只听“叮、叮”两声极清悦的铃铛声一响,这人就突然来了,就像是突然自地下钻出来的一样。
舒作人也看不到余岛主的脸色,只觉得余岛主一瞧见这人,身子就仿佛忽然缩小了许多,连腰都挺不直了。
这人身法虽快如鬼魅,虽然是黑衣妇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
余岛主果然已赔笑道:“逐月宫主已有十余年未履中土,今日当真是幸会得很,幸会得很……”
黑衣妇人却连睬都不睬他,一双灼灼有光的眼睛,一直盯在那辆装满了药材的独轮车上。
余岛主拼命想用身子挡住这辆独轮车,似乎恨不得能用个法子将独轮车变小,藏在自己的衣袋里。
怎奈他身材虽胖,独轮车却也不小,黑衣妇人突然一伸手,将车上的药材全都抓了起来,里面就露出个铁匣子。
余岛主目中虽已射出了怒火,却不敢去拦他这只手。
只见黑衣妇人一把攫起了这个铁匣子,打开瞧了两眼,仰天大笑道:“很好,很好,很好……”
余岛主干笑道:“不好,不好,不好,这只不过是几个石头人而已,连在下都看不出有什么好处,怎能入得了真人的法眼?”
黑衣妇人咯咯笑道:“既然不好,你就送给我吧。”
余岛主连假笑都笑不出了,吃吃道:“这……这种东西实在不成敬意,宫主若是喜欢,在下改日定去请京城最有名的石匠好好雕几对白玉美人,保证要比这几个石头人好得多。”
黑衣妇人道:“我不要别的,就喜欢这几个。”
余岛主擦了擦汗,道:“可是……可是……”
黑衣妇人眼睛一瞪,厉声道:“我难得开口问人要东西,你敢给我钉子碰?你只怕梦逍遥的百步神拳,难道就不怕我的先天罡气?”
余岛主满头大汗如雨,连擦都擦不干了,垂头望着自己掌中的剑,似乎想出手一搏,却又不敢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