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我想去北京
方凌,听起来像女孩的名字,但是个男生,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父母说起一个这样的名字好活。
好不好活不知道,反正活下来了,但是从幼儿园起,就被小朋友大声叫名字,上了小学就改成欺负,等到上中学,经常因为名字跟同学打架。
本来要上高中的,但父亲因病去世了,母亲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就商量着上个技校,因为技校管分配工作,而且因为给父亲治病,家里的经济已经很拮据了。
文化课一年半,实习一年半,三年之后分配工作,分到了油田建设单位。
方凌有个舅姥爷,在当地有些关系,分配之前母亲带着方凌去找这位舅姥爷,希望能给帮帮忙,把方凌分到建设材料总公司,因为方凌的父母都是这个单位的,相对来说,这个单位的工作比较轻松,也体面些,将来找对象也容易一些。
然而舅姥爷打着官腔说道:“服从分配嘛,去哪个单位还不一样,都是当工人,都是为祖国建设出力嘛,小凌这么年轻,有得是机会,到前线单位去磨练一下,对他有好处。”
那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母亲的眼里闪着泪光,像是对方凌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当年你爸当材料员的时候,年年过年去他们家串门,回回拎两只烧鸡去,他家五个孩子,就切半只烧鸡,剩下一只半都留起来,现在人家牛了,当官了,说话都不一样了。”
方凌没说话,从小爱看书的方凌明白人走茶凉的道理,他本心是不想去求舅姥爷的,是母亲非要去,所以对于这样的结果,方凌并不沮丧。
其实油建单位的工作也不是很辛苦,而且新参加工作的都是学徒,无论是小队长还是师父,都不太敢让学徒干活,怕出事故。
唯一的问题就是脏,还总得上前线。所谓上前线,就是到荒郊野地架设输油管线,一去就是一个星期,暴土扬灰的,不论男女,都跟土猴一样。
好在工资不算低,刚参加工作,就有六百块的基本工资,加上全勤和奖金,一个月少了也有八百块。
冰棍五分钱一根的年代,一个月八百块的收入,不算少了。
单位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有冬歇。东北的天冷,零下二三十度,远远超过了管道焊接允许的最低环境温度。
一到了冬天,单位里就组织学习党的方针政策,每天学习完,自由时间就是聚在一起打扑克、贴纸条。
屋里烧着一个炉子,炉子上坐着一个大水壶,壶嘴上冒着蒸气,长条桌上铺两张报纸,一个小队十几个人围在一起,经常玩得忘了吃中午饭。
每到这个时候,方凌就跟小队长请假,理由是去上电脑培训课,每次小队长都很欣慰地说:“去吧,比我们有出息。”
有没有出息单说,方凌只是想多学一门手艺,在那个年代,台式机是个稀罕物,学会了电脑维修,也能挣钱。
反正当时方凌是这样想的。
那年春节,方凌跟着母亲去舅姥爷家拜年,终归是亲戚,虽然在工作分配上没有给帮忙,可也不能就这么断了来往,毕竟舅姥爷当官了,将来指不定什么时候,有什么事情,还得求到人家门上。
舅姥爷发福了不少,一副官老爷的架式,说话都像从鼻孔里喷出来的。
吃完了饭,邻居过来了,跟舅姥爷聊天,说自己家的大小子学习跟不上,他想办个病退,让大小子接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