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珮往车窗边靠了靠,脸上笑得有些苍白:“我哪里敢不喜欢?恭王府……既然赶在这个时候把我召回来,当然是什么都安排好了……这门亲事若能成,我就是半个赘婿的身份,今生再也上不得朝堂。公主府要在朝中扶持自己人,只能选择林琅——你算算看,是不是绝好的一笔账?”
莫小奴听得怔怔,许多疑惑至此方解:“原来,太妃是想用你的婚事,为恭王爷换一个锦绣前程……”
“我也就只有这点儿用处了。”林珮嗤笑一声,闭上了眼睛。
莫小奴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才摇头道:“没有人天生就该跪在地上给别人当垫脚石的。这件事,太妃做错了。”
林珮没有睁眼,只唇角微微动了一动,不知是不是在笑。
莫小奴的心里忽然乱得厉害,一瞬间想到了许多人:太后,林珵,皇帝……
朝廷的事,她先前并没有机会了解太多。但她知道“身不由己”是什么滋味。
有些人一生下来就注定碍着了旁人的路,不是你说一声“不争”,就能置身事外的。
不争,就一定会被人扳倒、被人拔除,被人狠狠地踩到地下再碾上两脚。
例如林珵。
病弱之躯又怎样?闭门不出一生谦退又怎样?哪怕你低到尘埃里,还是会有人想要你的命。
早知如此,当初真该想想办法的。笼中困兽还要斗一斗呢,怎么能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死了!
“王爷,”莫小奴忽然开口,声音发颤:“您,要争吗?”
本来安静地坐着仿佛已经入眠的林珮忽然睁开了眼,目光冷厉。
莫小奴直直地看着他,哑声道:“若是没有这次的事,您或许还可以跪在太妃和恭王爷的脚下混个富贵平安,可是如今——”
“如今怎样?”林珮的眼睛眯了起来。
莫小奴被他看得有些发憷,却还是大着胆子继续说道:“太妃志不在小,恐怕未必容得下一块不肯乖乖躺在脚下的顽石。”
“大胆!”林珮猛地坐直了身子,怒容满面:“莫非你要劝本王抢先下手除掉太妃?你可知道,我身为庶子,不敬嫡母便是大逆不道!你是受了何人指使,要来挑唆我恭王府家宅不宁?”
莫小奴抱紧了怀里的披风,瞪大眼睛迎着林珮恼怒的目光。
片刻之后,她忽然“嗤”地笑了:“王爷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恭王府哪里还用得着我来挑唆!”
林珮绷不住,唇角不由得也带上了一丝笑意:“你的胆子果然不小——怎么,你打算帮我争一争?”
莫小奴松了口气,干脆懒洋洋地半躺在了角落里:“王爷就别拿我逗乐子了!我倒想帮您,怎么帮啊?拿我的尖刀去替您冲锋陷阵吗?”
林珮看着她这副顽劣相,唇角笑意更深。
先前他不笑的时候莫小奴倒不怎么怕;这会儿他笑了,她反倒觉得有些瘆得慌,忍不住又往角落里缩了缩:“该不会真让我去冲锋陷阵吧?王爷三思,我这儿还揣着颗蛋呢,跑不动啊!”
林珮被她这副模样逗得笑出了声,到底还是没忍心再吓她,便抬手拍拍她的肩,笑道:“用不着上阵杀敌,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莫小奴知道他是指先前玉棠郡主的事而言,一时不禁有些惴惴:“那时我只当你是为了拒婚,哪知道里面还有那么多弯弯绕!你那个弟弟……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跟太妃一样的心思吗?”
林珮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随后又坐了回来:“你说林琅?明日府中摆宴,你陪我出席,到时候就能见着他了。”
莫小奴先是对“陪他出席”有些惊愕,随后又想到了更惊人的事,忍不住“呼”地坐了起来:“摆宴?国丧期间,恭王府怎么敢摆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