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沙原本也不过是出于想要引人注意而刻意以此为题。简单点说,不过是青春期爱出风头而已。但若是因此而让自己倾慕的学姐感到反感,那真的想要一头撞死在马车车厢内。
“虽然论文写的很不成熟,有许多漏洞,例如成本问题你几乎没有考虑,但你提出的一些观点,库洛洛斯老师却很赞赏,因此我也拜读了你的作品。老师说,想要传播的新奥术概念,很需要像你这样敢于挑战魔导学守旧思想的后辈。”
说到这里,栗发的高挑少女,回首一笑:“加油,不要拘泥于传统。”
“…………”目瞪口呆。
萨沙在马车上仿佛被这一笑勾走了灵魂,呆呆的注目着言罢离开的少女。许久之后,才吃吃的傻笑起来:“嘿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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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救济站。
华尔天生就是个当厨子的料,至少他祖辈都是厨子,仿佛是宿命般,他最终也成为了厨子。
虽然,年少时他曾想过当一名军人。但父母死活不同意,是故子承父业,成为了又一个厨子。
当然,现在他很庆幸当时父母的坚决。
毕竟起义四起,帝国内部打的不可开交,自认不算硬汉的华尔很清楚,他不是当军人的料子。
然而话虽如此,如今的生活——在帝都救济站为流民们施舍着帝国的些许救济粮——同样不是他想要的。
虽然吃皇粮是铁饭碗,很稳定。可日复一日,也实在是百无聊赖。
“…………”
一抬眼,只见到一群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流民,他们目光呆滞,没有生气,杂乱无章的排着长龙。
这就是华尔最感到厌烦的画面了。
没错,这些流民很可怜,都是战争中无辜的受害者。
但那又怎样?
确实,第一次来到救济站上班时,华尔也同样是心中无限悲悯。可一天天重复的看到这些受害者生无可恋的表情,抑或见识某些流民在失去道德约束后的卑劣,日子久了自然也会感到厌烦,甚至对于流民们此刻的境况并不再感到怜悯。
因为市政府明明也在组织和招募流民从军、或者服劳役,虽然辛苦,但同样也是一条生路。可这些流民主动参与的,却寥寥无几……
“…哎…”
想到这里,他有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叹息了一番。
不过,最让他感到不快的,倒不是这些。而是……
接过一位流民手中的破碗,他望了望大锅里的食物——散发着异味的粘稠糊状物,是用很难吃且掺了木屑的黑面包熬成。
对于从小出生于帝都的华尔而言,这与猪食无异。可是,这种木屑面包很便宜,熬成这种糊状物后,一块面包就能分成最少三碗。
可以说,华尔将有限的资金尽可能的利用了。
然而,按照帝国下拨的款项,华尔根本用不着这么拮据。原因也很简单,国库中拨出的资金,被贪污了大半。
有趣的是,贪污成风的救济站官员上个月被警署抓到证据逮捕后,风头正紧,结果新上任的官员居然贪污地变本加厉。
掐算着日益减少的资金,华尔甚至觉得下一个月就要让流民们吃草了。
届时,谁知道这些流民会闹出什么乱子。
“趁早辞了吧。”华尔在为流民的破碗盛上食物的同时,这般想道。
眼前的流民迫不及待的接过破碗,忙不迭的边走边吃。而华尔再往下前方,却只见到一双小手举着一块破了半边的盘子,勉勉强强挤进了他的视线。
眼见这一幕,华尔登时皱起眉头。不耐烦的低头瞥去,只见一个显然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身材瘦小的孩子,正费力的举着那块破盘子。
一头脏乱的灰发,白皙到不健康的小脸,也同样是脏兮兮的,一双本该明亮的眼睛,却浑浊的毫无生气。
也正是因为一双恶心的死鱼眼,让这孩子看上去教人十分生厌。
“……又是你啊。”华尔扶了扶额头,只觉得一阵头痛。
为何?
因为这孩子并不是流民,他是帝都里的乞儿,没有户籍,没有名字…
这个灰发的乞儿混在流民中骗取救济粮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然则,纵然厌烦,却始终无法狠下心的驱赶。
即便不是流民,而是更低贱的乞丐,但他们何尝不是战争的牺牲品?
华尔很清楚,帝都里许多乞儿,原本都是良人子弟,只是苦于战争,最终在各种不幸中沦落街头。
可是,救济粮给一份就少一份,给了这孩子,便会有一个流民分不到——有限资金下筹备的救济粮可没有多到能顾及所有流民,再说,流民中每天同样会有一些孩子饿死。
可是……不给吗?
“……”
望着那个垫着脚尖,费力举着盘子的瘦小孩童,又不经意看了看那张即便满是饥色,却掩不住清秀的小脸,华尔犹豫了片刻,却最后夺过孩子的破盘子,盛上了食物,重新塞到了灰发男孩的手中。
“该死……”暗骂自己天真的华尔懊恼的自嘲着。
可男孩并没有直接离开,相反,他深深的鞠了一躬,用不自然的沙哑嗓音说道:”谢……谢谢……”
很礼貌,这孩子虽然常常来此骗取食物,但每一次都会鞠躬道谢。可以说,这是华尔唯一的欣慰。
“快点滚,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