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轿奴上前,将那八仙桌上的紫楠木箱呈到轿前,恭声问道:“宫主,炭敬银已如数收讫,是否即刻启程回谷?”
轿中响起一阵银铃般地笑声,那白衣女子娇声回道:“你们一路风雪兼程,着实也辛苦了,桌上的小吃,不妨就分着吃了吧。至于回谷嘛,呵呵,这里还有桩有趣的事,本宫一时……倒还走不得。”
众轿奴告一声罪后,掀开珠帘,将紫楠木箱放入了轿内,随后便将八仙桌抬至一旁,自去吃喝不提。而那白衣女子却是款款步出轿外,盈盈俏立在漫天薄如蝉翼的轻雾之中,美目凄迷,樱唇微启,几疑是云中仙子,诉不尽的万般风情。
聂清臣心如鹿撞,再也移不开自己的目光,正自目眩神摇,却见那白衣女子转过头来,冲他眨了眨眼,樱唇一开一合,似是在说,“我来找你啦!”聂清臣登时骇然失色,只觉得一颗心儿似要从口中蹦将出来,忙反身躲在房门后,兀自气喘不已。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激动的心情,却又按捺不住心底的蠢蠢欲动,于是他又转过身来,偷眼便往窗外瞟去。岂知甫一抬眼,迎面便是一张宜喜宜嗔的绝美面孔,正浅笑嫣然地望着自己。
聂清臣登时瞠目结舌,手足无措,但听得那白衣女子吃吃笑道:“公子,你还没瞧够么?”
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可聂清臣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来,饶是他平日里伶牙俐齿,此时却满脸通红,浑然不知从何答起。须知他自幼寒窗苦读,并未经过人事。这一生来,便是与女子聊多几句亦不可得,又何曾如此春光旖旎过?更何况是面对如此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
白衣女子微蹙娥眉,楚楚可怜地低声说道:“风寒雾重,很冷哩,难道公子忍心让小女子一个人痴痴地守在外头?”
聂清臣哑口无言,刹那间心中转过千万个念头。眼前这位白衣女子虽然貌美如仙,可是心如毒蝎,委实是个翻云覆雨的厉害人物。她看似弱质纤纤,宛若闺阁少女;实则杀伐决断,不输须眉男儿。但她此番过来究竟是何用意呢?是恼我躲在一旁窥视了她的私密么?倘若她是过来杀人灭口,那我究竟是束手待毙还是逃之夭夭?可是,且别说她自身修为如何,单单是她手下的那十六名轿奴,我也是万万抵挡不住。
一念至此,栗栗危惧,忽听得那白衣女子娇嗔道:“公子,你再不开门,那小女子可就不请自入了哦。”聂清臣心里更是慌乱,猛然想起自己仍是光溜溜地未着寸缕,忙急声回道:“别!你别进来!千万别进来!”
那白衣女子的眼珠儿滴溜溜地一转,疑道:“公子可是有什么顾虑么?还是这屋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聂清臣慌忙接道:“这屋里最见不得人的,便是我了,所以请你千万莫要进来。”
那白衣女子更是笑得花枝乱颤,柔声嗔道:“公子真爱说笑,瞧你好眉好貌的,又有甚见不得人之处?莫非……莫非你是嫌弃小女子不过蒲柳之姿,近不得公子之身么?”说到最后,她语气中大有哀怨之意,眼神也渐趋迷离,但见她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唇,模样儿愈发惹人怜惜。
聂清臣不过是一个情窦初开的稚嫩书生,如何抗得过白衣女子这等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当即涨红着脸,讪讪回道:“姑娘之美,超凡脱俗,想来便是那广寒仙子下凡,亦是及不上姑娘半分。不不不,岂止是广寒仙子,便是那九天之上的仙子们齐下凡尘,我看也是自愧不如。只是我……我委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白衣女子烟视媚行地横过他一眼,顿足啐道:“小鬼头,偏你爱说这等胡话,哼,你到底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嘛?你不说我可要闯进来喽。”聂清臣无奈,只得支支吾吾地说道:“你可别进来啦,我……我……没穿衣服……”
白衣女子抿嘴浅笑不已,眼睛里仿似要滴下水来,直勾勾地盯着聂清臣,也不见她做甚异动,却见那房门上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继而仿似蛛网一般地蔓延开来,再听得“嘭”地一声闷响,那房门已是应声碎成块块木屑。
仓促之际,聂清臣根本作不出任何反应,但觉得眼前一花,那白衣女子已是怯生生地立在他的身前!他又羞又恼,慌忙背过身去,死死贴着窗台,气急败坏地说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动,都说了我光着身子,你这般闯将进来,成何体统?”
白衣女子嘤咛一声,忽地上前紧紧贴在他的背后,双手自他腰间探出,轻柔无力地在他胸口一扫而过。聂清臣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硬起来,但觉头昏眼花,天地旋转,一股炽热之气自丹田妖异地窜起,顷刻间燃遍全身。
有人说江湖上有很多不可知之地,里面有很多不可知之人,而其中最神秘诡奇、最高深莫测的不可知之地,莫过于朝阳谷里的青丘宫。
据传青丘宫的创派祖师是一只狐,一只修行千年、得窥天道的狐,是为九尾狐。但传说终究只是传说,真伪自然无从考证,江湖上的确有一群女子隐匿在青丘宫里潜修天狐之道,而白衣女子正是其中出类拔萃的不世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