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他心神紧张,又是生死一线时,体内真元自然凝而不散,他双手拼命地胡乱摆动,倒好似强自击出了一记记劈空之掌。他真元既然充沛无匹,那重重掌力便如排山倒海一般,向着剩下的三名僧人汹涌而去。
那三名僧人武功寻常,如何防得住这势大力沉的劈空之掌?须臾间,那瘦小僧人被击中天灵盖,顿时头骨破碎而死。而另一名僧人却是被击在胸口,只见他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古怪之色,缓缓说道:“好……功夫!只可惜……入了……魔道……”双手渐渐放松,脑袋垂了下来,砰然倒地而亡。
剩下最后一名僧人却甚是机敏,他就地抱头一滚,有惊无险地避过了那重重劈空掌力,再飞起右腿贴地一扫,便将聂清臣扫倒在地。他就势再一个翻身,骑在了聂清臣身上,高高举起手中的戒刀,厉声呼道:“妖人,佛爷这就要你的命!”
眼看着这把戒刀便要了却聂清臣的性命,两人身旁的雪堆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一把便掐住了那僧人的咽喉。雪堆随即炸裂开来,一个高大英伟的身影破雪而出,正是魔教先意大尊者厉天行!
厉天行手里高高举着那名僧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聂清臣,森然说道:“临敌之际,首尾两端,妇人之仁,不成大器!”聂清臣惊魂未定地望着他,愤然怒道:“前辈,我只是一介书生,打打杀杀原本就非我所求,修身齐家平天下才是我毕生之夙愿。”
厉天行真气一吐,登时结果了那僧人的性命,他随手将尸身抛在一旁,冷声斥道:“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不入江湖,江湖又岂容得下你!哼,庙堂再高再大,也不过是座虚妄化了的江湖,而江湖再远再小,却不失为草莽化了的庙堂。你既是读书人,窃珠者贼,窃国者侯,这番道理你又岂可不知?”
聂清臣腾地立起身来,大声回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前辈,今日之事始于我的不自量力,却终于你的以怨报德,咱们就此别过吧!”厉天行饶有兴味地扫了他一眼,冷笑道:“小子,你以为你还能置身事外,一走了之?且别说我,单凭你杀了这许多的天龙寺僧人,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走出这座汉岭?”
聂清臣涨红了脸,欲言又止,终于长叹一声,讪讪回道:“我小心避过就是了,况且我是应试举子,谅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害我性命吧。”厉天行哈哈笑道:“你觉得呢?”聂清臣低头不语,自己也知道这话里意思实在太过牵强,终归自欺欺人罢了。
厉天行又道:“小子,你可知我为何要入汉岭捕那凤皇芝?”聂清臣无精打采地回道:“前辈行事,神龙见首不见尾,谁又能猜出你的心思?”厉天行负手踱步道:“传言凤皇芝乃是上古异宝,捕而食之,可洗髓易筋,可脱胎换骨!小子,不瞒你说,我取这凤皇芝,却是并无半分染指之意。”
聂清臣倒被勾起了一丝好奇之心,满脸狐疑地望着厉天行,揶揄道:“哦,前辈倒还真正是两袖清风,高风亮节啊!便是千方百计寻到那凤皇芝,也只是在一旁随意地看一看嗅一嗅,顺便再推一推小书生做做凤皇芝的肥料?”
厉天行将那冷电似地眼光冲他一扫,幽幽说道:“谁能料到,凤皇芝反而做了你这迂腐书生的肥料!古籍上记载不详,着实害人不浅,倒是白白便宜了你。实不相瞒,我取这凤皇芝,是去救我一名故人之子,所以我是志在必得!”
聂清臣讶道:“故人之子?”厉天行点头回道:“不错,她先天五行不全,单单少了火属一脉,以至于阴阳无法调和,五行不得同化,性命始终在旦夕之间。我遍查天下古籍,方才查得凤皇芝乃是上古火系仙草,若想彻底根治此顽疾,那就非凤皇芝不可!”
聂清臣“唉呀”一声,神色古怪地说道:“那怎生才好?我见那凤皇芝狰狞可怕,却是已将它吸噬一空了!”厉天行双目如电,盯着他的双眼,森然回道:“无妨,凤皇芝灵力已然渗入到你的血脉之中,只需取你心头热血三碗,辅以其他灵丹妙药,必能换回我那侄子一条性命!”
聂清臣虽是文弱书生,但自小却是一个古道热肠、侠肝义胆之人,此时听厉天行如此一说,他暗自寻思道,“我吃了这凤皇芝,脱胎换骨兴许有之,洗髓易筋兴许也有之,但却是连杀六人,作下了重重罪孽。倘若用我之血,救得他人性命,以赎我今日罪愆,却又有何不可?”当下洒然一笑,心里暗暗作了决断。
厉天行站在他身旁,只待他稍有异动,立即便封他全身大穴,岂知他竟是神色泰然,不以为意,倒也大出意料之外。
厉天行道:“我要取你三碗热血,为我故人之子治病,你不怕?”聂清臣淡淡回道:“那有甚么可怕的?”厉天行侧目凝视,见他果然毫无惧怕之色,皱眉回道:“刺出你心头之血,或许你便性命不保,我有言在先,可别怪我言之不预。”
聂清臣淡淡一笑,洒然回道:“我意已决,你这就带我去你故人之子那里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日我作下如此罪业,便拿三碗热血换回一人性命,倒也值了!”
厉天行露出一丝笑意,赞道:“你这书生虽然食古不化,抱残守缺,确也是条响当当的好汉子,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聂清臣挺了挺胸膛,大声回道:“晚生姓聂,草字清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