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之间的争斗已经开始,晚辈尚未成长起来,棋盘前后数十年的跨度,究竟会有怎样的风云变幻?区区九枚旗子便决定了风临战局,这还只是风临城。记得世界之神说过,夏源之地九鼎国,最终要有一场大决战。观风临棋局尚且屏息抑气,夏源之地最终战局呢?而棋盘上不会反映出来的,是每一枚棋子背后、每一个阵营里,到底有多少人的性命取决于该枚棋子是否获胜。人世间发生的种种事件叠加累积,棋盘上的棋子才会动一小格,推断棋路困难,察觉人间动态难上加难。公子阳顿觉人活着的世界,很是不真切。
思绪回到风临棋盘,观棋者意识到一件事:如果最后获胜的只能是九枚中的一子,莫非意味着父亲、叔父、季弟、尨弟和小妹小弟,必定有死亡者?难道真会出现手足相残、父子相杀的场面?冷汗再一次顺着脖颈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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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尨磨磨蹭蹭不知如何开口提崔小姐和旌旗阵,窜到二哥身边,瞧见来自君安的信,再看看落款,变了脸色,警惕道:“兄长在看什么信?啊呀,君安那吸魂烟上瘾的油腻老胖子又有什么恶心事儿?他怎么又来信问东海航线图?啧啧,喝了那么多转魂酒,嗜血的本性还没打消?呸,东海航线图,实在叫人怀疑他动机啊。这几年没听到他杀人屠城的传闻,也没听到他荒唐作乱的传闻,还以为消停了呢。二哥你要小心他:叶家人最会作秀,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孔,背地里肯定早就准备好了刀子。他要东海航线图干什么?肯定心里有鬼,肯定对咱们不怀好意,肯定想方设法骗二哥。”一连三个“肯定”,说的好像亲眼所见。
“吸……魂烟上瘾的……油腻……老……”
要是提到转魂酒、嗜血本性之类,公子季还不至于反应这么慢,因为关于写信那人的传言,多半离不开三个词:“天降神童”、“芜荽公子”和“人面血齿”,一定程度上概括了这人的前半生。而今耳一听公子尨视角独特的观察和肆无忌惮的口吻,比如刚才一口气堆叠数个少见的形容词来修饰,硬叫公子季生生反应了半天,张口结舌,终于恍然大悟,抖抖手中来信。
“原来你在说君安叶家的叶时禹啊?”公子季微皱眉头,随手放下书信,故作生气模样,“你说叶时禹嗜血残忍、不怀好意,那看他写信的我,算是什么呢?”
公子尨笑嘻嘻后退一步,赶紧纠正,顺便拍马屁:“我可没说二哥通敌叛国。二哥脑子里想的只有风临城,嘿嘿。东海航线复杂多变,只能问你。可他问东海航线干什么?”
“叶时禹跟我和大哥交好。当年搜集古籍,他没少帮忙。”本来公子季也是假生气,不理睬他,径自走到堆叠古籍的桌子旁边,上面平铺着无数纸片,大多都有烧焦的痕迹,看来今天的任务,是要拼出某本烧毁的书。对拼图一项没耐心的公子尨开始头疼。这么浩大的工程,恐怕一年都拼不完吧:纸片的边缘不再清晰锋利,很多轮廓都对不上,更何况字迹被水浸泡过后又惨遭火烧,乌漆墨黑一片。
“哦,大哥二哥跟他交好,我就不是。”
公子季道:“你当然不是。你把人家当妖魔来看。”
公子尨哆嗦一下:“难道不该吗?你瞧瞧他做的事情!有个词儿是什么来着,竹子——”
“罄竹难书。”公子季垂下目光,心想,概括算精准。可叶时禹的故事,又怎么能浓缩进区区四个字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