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岚!”
她话刚说一半,即墨云骤然沉声唤道,她回头一看,只见他眸深似海,牢牢盯在自己身上,到嘴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即墨云这才面上一松,和颜悦色道:“岚岚,你坐下,听老何说话。”
难道是我弄错了,他并不是找我算账的?
岚兮抓了抓脑袋,痛快问道:“你叫我来不是要收拾我的吗?”
即墨云一笑,意味深长地反问:“我为什么要收拾你?”
“因为……”
岚兮刚吐出两字,猛地醒悟,迅速改口道:“没有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她如释重负,喜出望外,这才乐颠颠地在右首的座位上落坐。
这时,有侍女进厅奉茶,唯独给岚兮的却是一盅药粥,即墨云温言道:“我知道你没用早饭,吃吧。”
岚兮方才虚惊一场,此刻心情一松,早就饿了,见了这盅碧中透红、香气扑鼻的药粥已然食指大动。
“谢啦。”她双手一拱,不再客套,津津有味地喝起粥来。
何常邕这才将早搁在茶几上的,那四本厚厚的账册呈上,他一边讲,即墨云一边翻阅,岚兮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听得何常邕所讲,无非是最近三个月里铸剑坊中的各项开支,比如矿藏开采、薪炭樵采,金属冶炼,乃至铸剑过程中如锻,铲,锉,刻,淬,磨等具体工序所费及的材料,以及铸剑师的月钱等各项支出。
继而又报上全国各个店肆的入账,然后再与即墨云讨论下三个月的具体安排。
他说完这些,两本厚厚的账册才被翻完,即墨云又拿起第三本,何常邕又讲起山庄内的各项开支,无非各种采办,婢仆月钱,宅院修缮等等,事无巨细,一一呈报。
接着再说入账,比方佃户所缴纳的地租之类,然后又谈起几家佃户即将退佃,及其应对举措等等,各种繁琐至极的事务。
等何常邕将这些都讲完,即墨云才将四本厚厚的账册翻完,而岚兮,早将粥喝完,正趴在茶几上睡得鼾声连连,好不香甜。
何常邕与徐典都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酣睡中的岚兮,即墨云道:“由着她吧,老徐,你说你的。”
徐典呈上的是一封封的帖子,他所讲的事则简单得多,无非是江湖各路的邀约宴请。
比方哪门哪派的掌门作寿,千金出阁,公子娶妻,又或是哪位前辈高人金盆洗手等等。
虽然即墨云每年收到的请帖不少,可他几乎不参与这些盛会,不过该尽的礼数却十分周全,这些都是徐典安排的。
只因他少年时便是个游荡江湖的浪子,于个中门道自然深谙。
青年时巧得机缘,自名僧草木大师处学了点医术,后来游历至湛庐山,与即墨老庄主一见如故,就此留在山庄做了药师,渐渐地也插手些山庄事务,至如今俨然是藏渊山庄的外事总管。
徐典说完请帖,又开始说拜帖,无非是哪路侠客英豪,掌门帮主想登门拜访,向庄主重金求剑,即墨云思忖了会儿,只挑了其中几张留下,其余的由徐典按回绝处置。
他们正说得热闹,岚兮已将醒未醒,隐约听得即墨云说,早间巡视铸剑坊时,发现的几处纰漏,何常邕一一记下。
又说等写了回帖,再交由徐典,安排递送等事宜。
岚兮虽然不明白这些枯燥的山庄杂务,但也听得出他必是夙兴夜寐,日无暇晷,不禁迷迷糊糊地想:平日里光见他陪我胡闹,今日才知,他有这么多事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