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足足在幽州兵营中躺了两天才勉强能起身,慕笙挂念慕寒的伤势,也在北走城待了两天。
刚起身,慕寒便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慕笙那边,也不顾慕笙身旁的一圈将士们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住了慕笙的衣袖,哭诉道:“爹,孩儿在花灯会上被人欺负的好惨!”
慕笙无奈,一把扯开慕寒,然后才说道:“说来听听?”
“有个叫周浩的家伙,在花灯会上要抢我丫鬟呀!”慕寒一脸委屈地说道。
慕笙尚未开口,一旁一位虎背狼腰身着便服的中年男子便凑了上来,抱拳道:“世子殿下,在下周文豹,周浩正是犬子,不知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形?”
慕寒转了转眼珠子,也不添油加醋,如实地讲了讲当时的情形,只是随着慕寒的话语,周文豹的脸色愈发难看,等到慕寒讲完时,周文豹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这件事情错在犬子,我这就回去收拾他。”
说着便欲冲出大营,只是又思量了片刻,对身旁的一个亲信说道:“给我把周浩带过来。”
慕笙一言不发,就坐在主位上看戏。
慕寒也是一脸等着好戏看的样子,一时间,大营中的气氛变得十分古怪,无人说话,针落可闻。
宗泽坐在慕笙左手旁,看着两父子的一唱一和,只能无奈地笑笑,暗自祈祷慕笙不要借机把凉州的将种子弟全都拉出来溜溜。
不消一会儿,周浩便垂头丧气地走进了兵营,大概是那士兵提前给他敲了警钟,周浩一进兵营朝着慕笙纳头就拜,口中说道:“参见并肩王!”
慕笙抬了抬手,示意周浩站起来说话,周浩谢了慕笙,刚要站起来,便被周文豹在小腿肚踢了一脚,立马又跪了下去。
周文豹说道:“先给世子殿下赔礼。”其实平心而论,周文豹认为自家孩子强抢个民女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堂堂幽州刺史的儿子,抢个民女还犯了哪家的王法不成?
周浩唯唯诺诺地朝着慕寒一拜,他平日里瞧不起北走城那些绣花枕头的膏粱子弟,却在另一个比他更富贵的膏粱子弟的面前抬不起头来。
慕寒笑道:“周兄不必如此,快快请起,既然刺史心中有意化解,那么此时便就此揭过了。”
正当周文豹父子松了一口气时,慕寒又戏谑地开口道:“不如周兄陪我走一趟洛阳,正好此行要点上一百骑兵随从,想必虎父应该无犬子。”
周浩脸色难看,他自幼艳羡宗泽儒将的声望,平时在府上修生养性,每天都练得是那些琴棋书画,偶尔也会练练剑,或是在宴席上跟人大谈兵法,众人只是顾忌他是凉州刺史的嫡长子,都是溜须拍马。但是周浩心中还是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周文豹刚想开口,却被慕笙打断:“幽州刺史的儿子,岂能是酒囊饭袋?准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周文豹的一番辩驳全都憋了回去,最后只能回一句:“谢王爷。”
慕笙挥挥手,让两人退下,然后和宗泽说道:“幽州的将种子弟多,多如牛毛,我顾忌兄弟们的情分,便从未理会过,只是最近飞往我慕府的折子,是越来越多了,寒儿的事情正好是个契机,你整顿整顿幽州军伍的内部吧。”
宗泽苦笑道:“说来说去都是情分,现在这些所谓的将种子弟,都是当年跟着王爷您打天下的那一帮兄弟的后代,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些年轻人们杀了几个人又能怎么办?就算官府有心,您那帮兄弟跑到王府上一闹,您还能坐视不理?一来二去,幽州的将门世家的横行霸道,已经是成了约定俗成的事情了。”
慕笙看了看一旁的慕寒,思索了一会儿,说道:“难办也要办,我王府今年九月十五后便不再见客,闭门三月,这事情,你能否办好?”
宗泽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说道:“王爷这是要铁了心清扫幽州?”
慕笙接过慕寒递过的茶碗,抿了一口才说道:“我不想寒儿接手慕家的时候,接过的是一个烂摊子。”
宗泽默然。
慕笙转过头对慕寒说道:“此行你先去青城山,山上有人等你。”
三天后,青城山的山下来了一百余骑的轻骑军,山上却是全无动静。
慕寒坐在马车中,手中撩拨着姜芷的头发,自从前天醒了之后,看到姜芷脖子上挂着的玉扳指,可把慕寒吓了一跳,问了才知道,是慕笙亲手交给姜芷的,姜芷不知其中意思,慕寒却是怎么不知。
慕笙相中这小女孩做儿媳了。
本来以慕寒的性子是最厌烦被人下了条条框框,只是不知为何,慕笙这次的举动却让慕寒心中一阵窃喜。
“山上还没有派人下来么?”慕寒掀起帘子问道。
“只是下来了一位道士。”贴在轿子旁的张守珪回复道。
这位甘愿给世子殿下当马前卒的将军,是幽州骑军中屈指可数的猛将之一,虽说没有见识到世子殿下一人杀一府的场景,却是在世子殿下杀人后对其最为尊敬的人。
据说张守珪带着随从去刘公府收拾残局时,见了刘公府一地的尸体,又从他人口中得知这些人悉为慕寒一人所杀后,感叹了一声:“真乃神人也。”
在宗泽为慕寒点兵时,张守珪当即就吼道:“张某愿为世子护驾前去洛阳,为世子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这份决心震撼了一旁的慕笙,慕笙就点名让张守珪跟随慕寒前往洛阳,又点轻骑一百人给张守珪。
出城前慕寒拿到手一份关于张守珪的战功梗概,不得不去敬重惊叹几分,张守珪本是北走城中一位官宦子弟,却无心笔墨,家中给他捐了个大夫,他却在做官两年后投笔从戎,投身疆场,虽说练武的时间短,可只要给他一枪在手,仅是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壮举便做了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