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独独露出绢上一角的蝴蝶。抬眼看向他时,似是要振翅飞去。
时玉被罚入贱籍,去了云州王身边做婢女,仍是名唤时玉。
苏家五娘,闺名时玉,小字月婵,生于八月十五,师门名字却是荼蘼姬。
这算是他给她的一个交待么。
怀里的花瓣掉入水中,苍白得让人心疼。
苏家七娘在池子边笑了一笑,她并不曾痛快过。说起来,时玉也为她送了三年的药。
她从不用,全扔了,却说好用。
虽然时玉谨小慎微温柔体贴,据说,很得云州王看重。
在家里就是这样的,也只能这样才叫人多看一眼。
可时玉已经籍没,充入王府为奴,子孙世代为王府世仆,已是画地为牢……这才是真的一生都毁了。
苏家七娘看着池鱼浮上来,凑近花瓣,方察觉不是鱼食,不觉一笑。
她在池边出了一会儿神,终究还是将发间那一支蝴蝶钗取了下来。那是宫苑牡丹宴,苏家待字闺中的五娘、六娘和她,却只有她受邀参加,盛装出席。
二王爷拿出一支金钗,吟了一句诗:“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花露重,草烟低,借问牡丹归何处?”
后来,她才知道,只是因为二王爷想娶她为正妃,所以,她才受到邀请。
也是在那次牡丹宴上,她见到了宁国公家的三小姐,东朝现在的皇后。
她当时就出了神,六王爷正在和宁国公家的三小姐说笑,身上锦袍耀眼,将魏紫牡丹也比下去。
借故没有收下金钗。
就算因此惹得二王爷不快。
她曾经也招惹过他几次不快,不差时玉这一次。
不过,这一回老太太也说:“七娘,确是你操之过急。怎不先养好伤,见了我再做计较?倒不是你们姐妹之间拌嘴斗气,争风吃醋,而是她知道得太多了。”
她悚然一惊,老太太是知道了,知道她……她也恨自己这张脸。
太过招人。
一开始他们就堵住了她,她见无路可逃,抬手便取荆簪,划破自己的脸。
可是,没用,他们不是人,更加……她跪下,露出臂膀上的守宫砂,泣拜道:“孙女没有。祖母,孙女不是那等不知廉耻的。若是遇上这样的事,一早便寻了死。”
“这是——”老太太也注意到她臂膀上的守宫砂,一点朱砂痣似的彤彤。
不同的是,上面清晰地拓着一枚红色的印章,小小的,像一枚指纹:
白虹帝姬。
她也在戍边的文书上摁下指纹:苏掌珠。
她的眼泪刹那崩溃,滚滚而落:“祖母,我没有。”
现在的苏家七娘已经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明显的错误:
朝廷明旨,流放戍边,罪臣之女,已有定论。这样的腌臜事,总归是身为女子的她吃亏,百口莫辩,不如不说。
她是真的慌了神,接连犯下这等轻易被人识破的错。
她现在都记得老太太看过来的眼神,意味深长。
只是不曾点破。
“我猜也是她,当年就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这一手我却也不会。他们那一门的秘法,我原来就觉得好看,闹着要学。但父皇说,道不可轻传,他不会的也多,贵为天子也不能都学了去……我那几个侄儿都会,帝姬里,现在却只有她了。我记得,还有谁使过来着,也很漂亮。”
见老太太暗自沉吟,她轻声回道:“是云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