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祠堂的老人闻讯赶来,她手里还握着那把龙门战刀,王庆春只抢到了长弓。
事情因此闹得有些大。
她去自家祠堂里避风头的前一日,王庆春还在和她说:“你打赢了,也不能给你。你这么蛮横,怎么不去乔家抢夺杜家弓刀呢,还算占着理。”
后来,就再没有哪家顽童,带她去显摆自家祖传的弓刀。龙门祠堂,也没有再去过了。
说真的,她今天却也想过,乔家既然想来一场龙凤斗,鼓动她家一起上龙神庙撞山钟,总得拿出彩头来。
她爹还是点了头。
顾家阿九知道,她娘想着乔家这门亲事,不如说是,想着她杜家祖上的弓刀。
所以,她非赢了这场比武不可。
走过石桥便是东北角上的一座小楼,一式的绿瓦白墙,很是清冷。
这里便是顾家祠堂。
门庭威严,朱门铜钉,顾家阿九敲了敲黄铜门环。
大门咯吱一声,门房上的沈家娘子出现,看了顾家阿九一眼,点头道:“二小姐,您来了。”
顾家阿九微微一笑:“沈家阿婶,我大哥还在祠堂里么?”
“大少爷说是要在祠堂里抄写经书,还没有离开。”
顾家阿九点点头,默然走进这三进宅院。庭院里的梨花,又翻了新雪。
飞花拂面,一院雪白。
她停在廊前,在满园纷飞的梨花中,随手捻了瓣极饱满的,信手把玩。
却在下一刻,遇上了自家大哥。
他侧坐于抄手游廊间,手中持一把描金纸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落花。
“阿九,还记得你七岁那年嘴馋梨花膏,骗我说武林高手一掌震下的落花,就可看出功力高低。祭祖过后,我对着这棵梨树拳打脚踢,你就在树下顶着淘箩,跑来跑去地接落花……就像了这样,一院子的梨花,如同飞雪。”
“最后,还害得阿哥和我一起在祖父跟前,罚抄往生经。”顾家阿九也笑,“怎么坐在这里,不去给祖母辞行吗?”
“祖母不在。”顾家大郎将扇面的梨花递给她,“原本就要走了,却等来了你。龙神庙里是怎么了。”
顾家阿九伸手拾取,手中一顿,似乎有屋檐下的水滴坠落于纸扇,浸润了扇面上的题诗: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是阿哥的字。她抬头,写得越发的好了。
顾家大郎莫名避开了她的目光。就算问心无愧,却又有些惶惶。娘也说了,这儿才是他的家。
从什么时候起,他和他原生的家有了疏离。
“端午赛龙舟。”顾家阿九自龙神庙里而来,庙中多了一些生面孔,走过时,也在看她。
一开始她就觉得不对,口里却不以为然道,“今儿只开了一道门呢。你说,庙里的和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大概是祖传秘方,唯恐我们偷学了去。”顾家大郎笑着起身,拂去衣上落花,“我是从自家正门进来的。三年前倒是想过不念书的,娘已经当掉身上最后一只玉镯子。她和我明说,那镯子是她娘留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她之所以当了它凑束脩,不只为我,也为了她自己。这样的日子,若我没有出息,还有什么指望。”
说着,看向她,“后来,我才知道祖母也托人去云州书院问过,已经错过他们的考期。这三年,我始终找不到娘当掉的那个镯子,你在家,好生劝着娘,儿子以后都不会让她再没有指望。别让爹难做,也劝娘保重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