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深秋,太阳却辣得很,三五个丫鬟躲在廊下避暑。
“今年真是一反常态,都入秋了,还这么热!”
“可不是呢!”
“你们几个在干什么呢?又躲在这偷懒,还不快去干活!”一位年纪稍长,穿着紫青色旗装,头上盘着发髻的掌事田嬷嬷,听到她们的闲谈,立马碎步前去小声训斥着这几个不懂事的小丫鬟,“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对不住了,张太医,府上这几个新来的丫鬟不懂事,让您见笑了!”跟在她身后的是宫里的张太医,田嬷嬷恭谨地解释着,便在前面领着太医。
张太医是位年长的老太医,已在宫中就职大半辈子,见惯了不少大场面,对此事自然也并不放在心上。他用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白胡子,“不打紧,不打紧,还是赶紧走吧!”
一路穿过红碧相间的长廊,走过一座长桥,便来到了一处院子,这院子似乎不是刻意建造,倒像是自然生长在这片竹林后,只见院门上写着“浅居”,院门外长着几根纤细的青竹,枝繁叶茂,完全护住了院门,不细看,真很难看出这里有座院子,院内用细碎的青石铺就路面,路面上还有些水渍,仿佛刚刚下过雨,外院用一片假山堆砌,好一派江南雅居的作风,经过假山,便就是来到院门正屋。
“张太医,请!”田嬷嬷恭敬地引着太医进门。
只见房中躺着一个年纪约莫十七八岁的小姐,身着浅色的丝绸绸缎面长衫,上面是用金线绣着团花纹,外面套着一件浅绿色有着金绣纹饰的大褂,极为清雅淡丽。
张太医隔着方帕,一面用手捋着花白的胡须,一面闭目思忖良久,眉间微微蹙起,又是摇头,又是点头,让田嬷嬷不知是喜是忧。
只见太医缓缓睁开眼,继续捋着那花白的胡须,慢慢说道:“这真是奇事,小姐体内的毒经过这半年的调养已经差不多好了,呼吸均匀,气血正常,一切也并无大碍,但至今未醒实在让人费解。”
田嬷嬷听他这样说,心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忧伤,毕竟毒清完了,是好事;但最终结果是人还是没有醒,这才是最根本的问题。小姐这一躺就躺了快一年,这不说手指头动一下,就连头发丝儿都没见动过,请了一个又一个的太医,都只是摇摇头,试了各种偏方,都没有效果。现在难道这个在宫中待的时间最久、资历最老的太医,也没有法子了,那这样下去可不成,小姐岂不是没得救了。
田嬷嬷想着,立马扑通一声跪下,几个随行的丫鬟也跟着跪在身后,齐齐朝着张太医磕起头来,“张太医,您还有没其他法子,我们家小姐实在是躺了快一年了,您要是有法子,尽管说,无论什么条件,什么药材,老爷和夫人都会答应您的!”
这张太医其实并不是想说小姐没得救了的意思,他只是想感慨从医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见这种奇事,他看见田嬷嬷这番举动,连忙躬身抬手让她们起来,“到是有个法子可以试试,但是不保证能行得通!”
田嬷嬷恭谨地问道:“张太医,您说的是什么法子,需要什么药材,奴婢这就立马帮您去找!”
张太医心中暗暗一紧,“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吩咐众人散开,手在丫鬟打来的热水中擦了擦,众人只见他拿出一摞银针,动作飞快的将一根根银针,沾在白色液体上,然后放在烛火上烤了两下,并迅速插在那位小姐的人中太阳穴等要害位置,半晌的功夫,这位小姐的脸上、手上、腿上等都插满了银针,他这才停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闭眼静坐在一旁。
众人见状,有些疑心,但也不敢多问,只听见太医闭着眼,缓缓说了句,“再等半晌功夫!”
田嬷嬷私下给丫鬟说着什么,只见那丫鬟听完便立即出了院门,脚步有些急切。
田嬷嬷和另外两个丫鬟,在一旁小声地在拜天拜地,“神明的观世音菩萨,请您一定要保佑我们家小姐,赶快醒过来、、、、、、”
其中有个穿素色小绣衣的丫鬟,发现自己的余光中竟然闪过了一根银针向上翘了翘地动作,她立马转过身来盯着小姐看了看,一张樱桃小嘴长得老大:“动了!动了!小姐的手指刚刚动了下!”
众人听她说着,便纷纷将目光投向小姐,只见右手食指头微微地颤抖着,紧接着整个手掌也向上动了动,嘴里喊出了细微的声音:“水,水,水,热!热!热!”
“快,快,快去拿水过来,蒲扇都一并带来,将院门外多洒点水,院子外摆上冰块!”田嬷嬷喜极了,脸上已经分辨不出是笑还是哭了,“看来观世音菩萨是听到了老奴的祷告了!”
一时间院子里的人,都忙做了一团,每个从屋子出来的人都会说一句:“小姐醒了!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田嬷嬷吩咐完,只见小姐上眼皮的睫毛缓缓向上抬起,露出一对黑白分明、晶莹剔透的标准凤眼,田嬷嬷和几个丫鬟赶紧过去扶着小姐的后背,将水一点点地喂给她喝。
小姐喝了水,喉咙这才舒服了些,眼珠子左右上下转动一番,扫了一眼全身,“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全身长满了长钉子!”
田嬷嬷听她说自己长满钉子,只觉得好笑,只说道:“小姐,老奴可算等到您醒了!小姐,这可不是钉子,是这位太医帮您插的银针。”
“老奴?小姐?太医?”那位小姐脑子中满是疑惑,“我不就是炒了老板鱿鱼,离了婚,喝了一场酒,怎么身边竟是些奇奇怪怪的人,难道穿越这种诡异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了?”
她仔细想了想,电光火石间,多重不同场景同时穿插在她脑中,难不成是有人在酒里下了药?越想头痛得越厉害,她想这应该是宿醉的后遗症,她看着这位年级稍长的女子,这身装扮应该不是现代人,似乎觉得有些熟悉,但脑海中的记忆正在同时搜集和交叉,让她一时竟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你是?”她用长钉子指了指田嬷嬷。
田嬷嬷对她奇怪的举动有些诧异,但想到应该是大病初愈,脑子一时糊涂也是有的,“小姐,老奴是从小看着您长大的奶娘啊,老奴是田嬷嬷!”
她迅速搜寻这位小姐脑海中的记忆,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从小就带着她,一系列诡异的事情让她不敢乱动,就是那场宿醉把她强行地带到了这里吗?除了对眼前所发生的事情的疑问,还因为她现在全身长满着长钉子,只能不停地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