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李大强出狱。他老父老母已死,兄弟都已经绝交,如今孑然一身,被送出那堵高墙之后,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颇有点手足无措。
不过摸了摸兜里的纸条,心到底还是安定了下来。他如今无处可去,不如先去把正事儿给办了,钱到手了再考虑后面的事不迟。
都说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出狱之前狱警也给李大强讲了许多外面的情况,但真出来了,还是觉得有点恍惚。当天正下着雨,本来还担心路滑难走,结果发现白担心了,平平整整的柏油路又宽又大,一点泥泞也没有。等上了魏熙然所说的公交车,发现这车里又宽敞又稳当,就是有点贵,路费就要五块钱。
不过这车的宽敞稳当,只维持了几站。李大强是从首发站上的,后面人就越上越多,等进了市区,不仅车里人多为患,路上又开始堵车,这让过了几十年清净生活的李大强忍不住太阳穴直跳、胃里翻腾不已,当场就吐了一地。
本来拥挤不堪的车里,竟然奇迹般地以他为圆心,空出个半米的空间来。恶心的气味让不少人捏起了鼻子,李大强怎会察觉不到众人的嫌弃?要是年轻那会儿他肯定拎着拳头就去揍人了,现在却学会了隐忍,涨红脸坐在原地动也不动。
好在售票员很快挤了过来,拿着扫把和抹布迅速收拾干净,还递给李大强一个袋子。呕吐物虽然被收拾干净,但空气中那股难闻的气味却难以散去,到了下站,不少人就忍受不了下车了。
这个小插曲让李大强的心情非常不好。诚然,作为一个犯人,在牢里也是没有自尊的,但出来之后还要遭遇这样的白眼,哪怕过错是在自己,也让他难以接受。有的人遇到这种事会产生自卑情绪,但李大强不一样,他一旦敏感神经发作,整个人就充满了攻击性。不过这攻击性在荷枪实弹的警察面前可以被很好地被掩藏起来,但面对手无寸铁的普通老百姓,不知道为什么就难以按捺住真正的情绪了。
沉着脸熬到目的地,李大强磨磨蹭蹭地下了车,到底没忍住在车门上踹了一脚。那一脚力度挺大,整个车子都为之一颤,车门还瘪了一块。
司机和售票员察觉到不对劲想找人,哪里还找得到?一眨眼就溜没影了。还是目睹了事情经过的乘客们说起,才知道是刚刚吐了的那个人踢的门。
这都什么人啊?自己吐了一地乱七八糟,谁也没说他什么,怎么就这么大火气还来踢车子出气呢?众人吐槽归吐槽,只当这人是面子上过不去罢了,哪里知道他真正的危险性呢?
李大强使劲踹了刚刚那一脚,心里才微微解气。到了市里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进去那会儿S市虽然在全国来说也算发展快的,但超过三层的小洋楼都是少见的,现在置身于钢铁森林中间,李大强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放眼望去,这里就没有十层以下的建筑。
无意中瞥见一家中介公司摆在门口的白板,上面写着正在租售的房屋价格。李大强认识的字不多,但是这些还是看得懂的,一套50多平米的房子卖700万?!
他开给魏熙然的买命钱是多少来着?20万?而魏熙然就这么眼睁睁地答应了?大兄弟,这特么就不厚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