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二、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2 / 2)君王笺首页

齐眉“啊”了一声,顿感他变得可怜了几分,柳眉蹙了起来,“这么惨。”

苏寂轻轻地笑了笑,点点头,“我也觉得自己挺惨的。”而后拍拍她的肩,“齐州主,你可杀过人?”

齐眉看着那些拿到的人就感觉手有点抖,诚实地摇摇头,“不曾,向来点到为止。”

“噢。”苏寂有点惋惜的样子,“不要紧,迟早都要会的。今日先热热身,来,你掩护我出去。”

齐眉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苏寂推了出去。

来人十分凶狠,招招致命,齐眉护着苏寂以一挑十,难免有些力不从心。况且她也无意伤人,只提剑格挡,也不知这苏举案究竟惹上了什么仇家,竟下这样的狠手。

苏寂见她这般手下留情,不由得急了起来,若让这群人活了下来,把信号发了出去,下面的大街不知又会是怎样一番惨状。急匆匆地调息,把内力封住,竟也拔出了瀑冰。

齐眉眼睁睁地看着玄衣的青年挥动着手中的佩剑,像一道光一般游掠在杀手群中,见血封喉。顷刻,原本来势汹汹的杀手们全都躺在了地板上,眼睛睁开,还保留着被封喉前那一刻的惊慌之色。天下间怕是再无一人,不用内力,也能达到如此境界。

果然不愧是武林盟主。

齐眉正想说这句话,却见那盟主已力气透支,瀑冰插在地板上维持身形,竟生生呕出一摊黑血开。

“举案…”齐眉目瞪口呆,“你如何了…”

苏寂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抬袖抹去唇边的血迹,给她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记住,永远比敌人晚一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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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内依旧人来人往,却没有人要上二楼去。苏寂抬手招来了小二,同他耳语了几句,小二便匆匆跑上了二楼。齐眉想起自己要的那碗面还没付钱,便掏出钱袋子走向柜台。

苏寂伸手拦住她,摇摇头,“不必了,这是我家的产业。”

这一句话,便让齐眉想通了所有事情。

“很好。”她冷笑着点点头,声线极其温婉,“举案,你设局套我,可曾想过后果?”

苏寂面无表情,淡淡道,“这个局并非为你所设,你的出现出于我的意料之外,否则我何必亲自动手。我要杀那群人,亦要请你保护我两个月,我不过是将这两件事一起办了罢了。”

“为什么是我。”齐眉死死地盯住他目光里缓缓流泻着纠结与痛苦,“你明知我不会杀人…”

苏寂闭上双眸,不肯看她,“因为阿音。”

“阿音?”齐眉的声音有些颤抖,“阿音怎么了?”

苏寂转过身,背对着她,“若你答应我待在我身边两个月,她将遭受的危险便会引到你身上。我也会尽力保你周全,只…”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我也未必能保你周全。”

齐眉的心忽然一下子悬了起来,嗓子里像卡住了什么一般,说不出话来,碧水握在手上,有些湿滑。

一命抵一命吗?

所有人都在为阿音着想,都保护着她不受伤害,所以伤害都理所当然地推到了她身上是吗?因为她年少时便接下了齐家军,所以就一定可以承受各种磨难了是吗?因为她在绾发礼上无人问津,所以一辈子都要被看低是吗…

“齐州主。”苏寂见她脸色有些难看,有些心软,“你先回去仔细想一下,我也不勉强你。若你应允,三日之后随我动身。”

齐眉艰难开口,问他,“去哪里?”

“半月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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嫩黄的衣袂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中,只留给他一个萧索的背影。不知为何,他今日又一次心软了。

坐在已经被处理过的二楼,小二上了一壶茶,从暗处走出来一个人,话语中不失调侃:“举案,我可不曾记得你有这么个不伦不类的表字。”

苏寂显然没有心情同他开玩笑,却破天荒地给他解释:“匡礼,她叫齐眉。”

匡礼坐下的动作顿了一顿,脸色远没有之前那般轻松:“是……是她吗?”

苏寂点点头,抿下一口茶,“那老头子果真是骗了我,想必也是知道些事情,容不得我靠近她。谁知这倒是天命,谁也躲不了。我给坛中叛徒下的套,却把她也套了进来。”

“那你现下如何是好?”

苏寂笑笑,“那老头子给我指的路,我便照着走下去,他要保护的是齐眉,而今,”他放下茶杯,眼中闪着一股奇异的光芒,“我要护住的,亦是她。”

匡礼摇摇头,为他添满了茶,“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身上的毒。”

苏寂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皱了皱眉,点下了自己身上的几处大穴,淡然道,“无碍。”

“依我看,你方才不让我出手,实在是太冒险了。”匡礼的语气中不乏责备与担忧,“那些都是你训练出来的杀手……”

“他们快不过我。”苏寂迅速地打断他,随后语气又缓了下去,叹了口气,“更何况她在,我根本不敢赌。”

她发间那股三年来他念念不忘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他只要靠近她些许,都可轻易嗅到。他不曾相信那个向他下了毒的老头子向他所说的话,却也得感谢他的毒。若不是要找高手保护自己,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到齐眉可能就是那个人。

他不同于苏沉暮。苏沉暮把谷念音包在茧里,与外界隔绝,含在口里都怕化了。而他要做的,是教会她如何在这乱世里生存,哪怕有一天他不在了,她也可以力战群雄。

匡礼仍旧用着一种关切的眼神看着他,“主上,我觉着你今日有些不同…”

“兴许是…”苏寂“嗯”了一声,“毒发了。”

匡礼认真地摇头,“不是…是浑身上下有一股春天的气息。”

“找死吗?”苏寂微微一笑,“我想想,你妻子现在在何处呢,我在坛中派几个杀手。”然后笑容忽地顿住,“齐州?”

匡礼面无惧色,反倒轻松自然地点了点头,极悠闲道,“她说齐州民风纯朴,风景优美,比王都不知要好多少倍,就在那儿养胎了。”眼睛看向自己的手指,发现有一点污迹,稍稍用力擦了去,漫不经心道,“主上,你觉得那个人该防备一下么?”

苏寂神色一凛,不只想到了什么,心底一阵发寒。

那个人在齐州那么多年…究竟有何目的。

“暂且静观其变吧。”苏寂揉了揉眉心,“前阵子教苏悦玖那个小东西叫小婶,搞得我心力交瘁,等我缓过来再处理。”

“小婶?”匡礼疑惑,“叫谁?”

苏寂并不回答,只浅浅笑着看向窗外,日已上了三竿,市集愈发热闹,吵杂的声音冲不淡那人的音容笑貌。

落落,落落。

自此即便繁花落尽,天涯海角,有我与你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