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北北曾经问过俞妈妈:“我那时候走了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她曾经也离家出走过。
俞妈妈问:“什么时候?”
俞北北颇有点难为情:“就是初中时候……”
俞妈妈也想起来了,说:“请人帮忙找的呗。”
俞北北问:“请谁啊?”
俞妈妈说:“警察局的人。”
俞北北震惊了:“我那时候没有四十八小时吧,怎么可以立案的?”
俞妈妈有点小怨气:“怎么没有?”然后给俞北北算时间:“你周日下午去学校的,周一没去上课,周二老师打电话问我们你是不是病了,然后我们就报了警,周三找到你。”
“是这样吗?”俞北北不大记得。
俞妈妈肯定:“是啊,知道你没去学校,不见了我都急哭了,你大姐夫一边带着我去找你,一边安慰我:找到北北千万别打,要好好跟她讲,要是她不喜欢上学那就不要强迫她去了。”
俞北北默默听着。
俞妈妈继续说:“我们去救助站找你的时候,警察说我们这儿最近只有一个小哑巴。我说,我女儿会说话的,不是哑巴。那警察就说那我们这儿就没有你女儿。我急的哗哗掉眼泪,结果门一打开,这明明就是我女儿啊!”
俞北北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笑完又问:“找到我的时候哭了?”
俞妈妈说:“哭了啊,我抱着你哭,你也抱着我哭。你大姐夫在旁边说,别哭了,不想读书就以后就不去了。你忽然就大喊说,我要读书的!那警察还说了一句,原来不是小哑巴呀。”
俞北北再次笑喷了,笑过之后她还是纳闷:“可是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她记得从县出走以后去了好几个地方才辗转到的市,然后被一个好心阿姨报了警领到救助站去了。
俞妈妈说:“你不是在南城门那里给你们班主任打了一个电话吗?你们班主任回拨那个号码问了电话亭主人。然后我们就到市找你了。”
“我还打电话了吗?”俞北北不记得这个。
俞妈妈说:“打了的。我们到市报警以后,警察说在救助站有个小哑巴,让去看看。找到你的时候你穿的脏兮兮的,裤子都是泥巴。然后我们又带着你去买了一身新衣服,领着你去吃了那个炸鸡腿。”
俞北北挺不好意思的,她摸摸耳垂说:“我记得那时候回去我爸爸是不是要打我呀?”
俞妈妈顿了下说:“也没有。我们那时候都挺疼你的,谁舍得打呀。”
俞北北说:“不是的,我记得我出走就是因为我觉得你们都不想我、不疼我。”
俞妈妈怒:“哪儿不疼你?当时你姐姐一个礼拜才二十五块钱伙食费,给你一个礼拜是三十的。”
诶,俞北北张了张口,还是没说,我们班除了走读生,最低都是五十一个礼拜的。也不知道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吃的,居然还能长得白胖胖的。
俞妈妈固执的不肯承认是俞北北自己要离家出走的,她说:“你那时候只是一时间懵了,被迷惑了,所以才会出走,好在找回来了。”
是啊,好在是回来了。
俞北北又问:“我那时候是不是差点转学?”
俞妈妈说:“也没有吧,就是回来以后你说不好意思去学校,然后班主任刚好打电话来叫你回去上课,说没事,大家都知道你生病了。你爸就送你回去上课了。”
昏暗摇晃的车厢里,俞北北晕的只能闭目转移注意力。
模糊记起一些当时离家出走的事情,比如她当时全身脏兮兮的并不是去乞讨或者什么,她从家走的时候甚至换了一身干净好看的衣服。
结果在县到邻县的路上碰上下大雨了,她兜里只有三十块钱,不敢打车,就在县道上冒雨走了很久,之后被一个大叔捡了坐上免费拖拉机,免去了她走夜路的悲哀。
大叔还问她:“会不会干农活?”
俞北北说:“只会洗碗。”农活有几个姐姐做,她的任务就是在家写作业,然后洗好菜,再把米用电饭锅煮好。
大叔叹了叹气,问她:“不是邻县的吧?去邻县做什么?”省方言差不多,但各地跟各地之间还是有点口音区别。
俞北北眼珠转了转,说:“我去找我姐姐。”
大叔问她姐姐在邻县哪,做什么的,俞北北支支吾吾只说是打工,大叔说:“你别是离家出走的吧?”
俞北北说:“不是,我等下到了就打我姐姐电话让她来接我。”
大叔套不出什么话,也没想多管闲事,在进邻县之前又问她:“会不会编烟、理烟?去我家帮我干活,可以给你钱。”
俞北北有时候会去帮舅舅家的忙,但烟的味道实在难闻。她摇头,“不会,我吃饭比较多。”
大叔看了看她肉乎乎的小脸蛋,觉得后面这个可能性比较大,最后还是把她带到邻县放下了就走了。
俞北北身上湿漉漉的,没钱住旅馆,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人一停下来在黑暗中就容易害怕,车站她都找不到,也不敢乱走,怕迷路,最后晃悠悠晃到派出所门口,几乎没犹豫就坐在旁边的石凳上。
准备坐一夜。
有夜跑的人从旁边路过,一圈、两圈、三圈……她开始帮忙数。
数到最后她就被其中一个跑步的小伙子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