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桃花、细辛、丁香,《南朝遗梦有之;侧柏、栀子、沉香,《杏坛霭?”云卿一一猜出了木樨香、四合香,三人的神情从方才的得志意满。变成现在的目瞪口呆,终于到了最后一味:“鲜花味重,气味幽远,可是《花间露?”
“殿下,您好灵的鼻子,竟然全部都猜对了。婢子连这些香料名儿都未曾听说过呢!”三人面面相觑,震惊之余全是崇拜。
云卿微微一怔,伸手把蒙着眼睛的缎带拿下,一改方才欣喜的神色,面色平静地问道:“这些香料是哪里的使臣送来的?”
“回殿下,是大梁的使臣进奉的。”宫女不知其意地回话,看云卿的面色的变化也收了嬉笑的神态。
“更衣吧。”云卿脸上淡淡的,自从习惯了新家,云卿便没有似以往一般端着小心谨慎了,什么情绪一般都不会克制着自己,更好宫衣便拂袖而去,走了几步又道:“本宫一个人待会儿,这盒子香料就赏你们了。”
宫女们自然是欢喜的。
只是云卿被那一盒《花间露搞得有些烦躁,她也看到了宴会上的沈君琢,那探究的炽热的目光将仿佛将她与过去再一次联系到了一起,可她一点儿也不想看回头的路啊。
坐在星晚宫的台阶上,云卿仰头喝了一口烈酒,看着天幕上零零散散的星辰,眼眶不觉湿润,泪水抑制不住地往下流。
北国的春来得晚,到了夜晚,这风还是刺骨地寒冷,但云卿喝着酒并不觉得有多冷,只是觉得惊慌,脑子里就像有另外有一个声音在嘶吼,告诫她眼前的幸福都是虚无和假象,迟早她便又要一个人了。
惦记云卿没有进食的拓跋野带着一行人远远就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坐在台阶上了,皱着眉伸长了脖子细细看才发现是云卿,愤怒地朝身边的内监吼道:“公主身边跟着的人?都死了吗?竟让朕的宝贝女儿在外面受寒!”
“老奴……老奴这就去查。”内监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骂,立刻慌了神,忙唤了两个徒儿去寻人。
“等等,回来。”拓跋野气急败坏地把连滚带爬的三人给唤回来,吩咐道:“拿件大氅来,速度要快。”
三人听着命连忙去做事了。
随行的护卫都立在一旁,拓跋野怒气冲冲地便往云卿的方向去,这一段距离他也在思考自己的女儿是怎么回事,是想曾经的朋友了?想温家人了?临了几步还想不透,拓跋野略有踌躇,毕竟他只有云卿这一个女儿,跟女儿的相处还在摸索中呢。
云卿就着酒,任由往事涌上心头,黯然神伤,丝毫未察觉一个老父亲负手徘徊的身影此时正在靠近。
“让朕看看是哪个仙女临凡了,一个人在这儿喝酒呢?”拓跋野撩开衮服,坐到了云卿身边,自然地拿起酒壶喝了一口,“这酒这么喝小气了些,没劲儿。”
云卿有些惊诧,笑意盈盈地凑到拓跋野身边,双手环着他的胳膊,撒娇地仰着头问:“爹爹不是在接见使臣么?怎么出现在这里?”
拓跋野不禁露出和蔼的笑容,手指刮了刮云卿小巧而挺拔的鼻梁道:“那还不是惦记着你方才离开都没吃几口东西,可是繁文缛节多又怕你累着。爹爹不来还不知道我的宝贝女儿一个人在这里独酌呢。可是想念谁了?”
云卿摇摇头,歪头靠着拓跋野的肩膀,“刚刚还想着,现在不想了。爹爹,你知道吗?以前每每与外公饮酒,他醉得可快了,还在太师椅上打呼噜呢,我曾说与哥哥们听,竟无一人信我。”说到这里,云卿自己都笑了起来。
拓跋野听此,心内油然而生的歉疚,眼眶里满是温和,他侧目看着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都是心疼,他只恨自己没有早早接了她和温如雪回来,转而像突然想起来某件事一般道:“走,爹爹带你去一好地儿,爹爹陪你喝得痛快。”
“嗯?您在宴席间还没喝够呢?您不怕一会儿喝醉了出洋相么?”云卿搀着拓跋野起身,开心地挑衅着。
“爹这辈子可还没醉过呢,你这小丫头可试试!”拓跋野开怀大笑,接过内监拿来的白狐大氅细心地给云卿披上,“北国风大,喝了酒更是不能常在风里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