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批得满脸通红的纪初六,拿着毛笔不敢下笔。
没办法,用了二十几年硬笔头写字,跟本使不惯这软软的毛刷头,他这不是还在努力练习吗!
这天,鲁夫子正在严厉地评点纪初六的字,纪初六耷拉着脑袋站着,正好被过来监学的卫六月来看着了,他也没说什么,晃悠着走了。
鲁夫子:“……”怎么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下了学,鲁夫子被卫六月请到书房。
“卫少爷是不是觉得夫子我太严厉了?”鲁夫子抢先问道。他觉得,卫六月叫他过来,肯定是因为方才批评了纪初六,这位家长心疼了。
的确,卫六月心疼了,他家的娃聪明可爱又上进,你批评这么狠,他厌学了怎么办?
但是卫六月却不能这样说。他摊开三幅字帖,请鲁夫子一一评点。
第一幅,比纪初六的字写的稍好一点
第二幅,比第一幅好多了,字迹工整,没有神韵,只能用字迹工整来评述了。
第三幅,大气!鲁夫子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他第一眼看字的第一感官。再细看笔触,力透纸背,铁画银钩,笔锋如暗藏刀锋直插人心,好字!只是锋芒太盛。鲁夫子暗暗叹息。
“夫子可知,第一幅,是在下四岁习字写得最好的一幅,那时,我已习字四个月有多了第二幅,是在下七岁习字时所写第三幅,是在下十岁时习字所写而这第四幅,是在下刚刚写完。请夫子评点。”卫六月一边说,一边写。
说完,笔就停下,让开位置,请夫子鉴看。
鲁夫子一看,不得了,气势雄浑,磅礴大气,锋芒内敛却不失锋机,颇有大家风范。这……真是这十多岁的少年郎所写的吗?
鲁夫子看看字,再看看卫六月,一脸不可置信。
要不是卫六月当场写的,他肯定不信,比他的字好看多了,他觉得他要失业了,这两兄弟太欺负夫子了。
“习字,习字,当常时练习。夫子也知道,水滴石穿,绳锯木断之意。想要写好字,需要日积月累的磨练,非一蹴而就。夫子,急进了。”
对呀!鲁夫子如醍醐灌顶,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只因纪初六那棉布吸水般的学习能力,和无师自通的算术,让他觉得这个让夫子娇傲的学生应该学什么都该进步神速,全然忘记了他是一个只有七岁的孩童,的确,是自己急进了。
鲁夫子连忙承认自己的错误:“确是我的错,是我急进了。多谢卫少爷提醒,不然怕将酿成大错。”
“无碍。”卫六月请夫子坐下,小厮奉上了茶,见夫子喝了一口才继续说:“以后习字就由初六自习就行了,初六是个上进懂事的孩子,自不会松懈。
只是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望夫子应承。”卫六月向鲁夫子拱手郑重请求。
鲁夫子连忙站起回礼:“请卫少爷直言,只要我鲁怀和能做到,当义不容辞!”
“鲁夫子言重了。在下只是想鲁夫子的教学进度再慢下来一些。”
请鲁夫子坐下,卫六月再坐到鲁夫子旁:“家弟虽聪彗,但毕竟小孩心性。且学时不长,请夫子莫再过多夸赞,只怕他心性不稳,得意忘形,易生傲骄。日后自以为是,无心向学。”
鲁夫子点头表示赞同。
“算科学习我想缓缓再作打算,关于家弟算术之事,还请夫子切莫宣扬,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请夫子应承!”卫六月再次起身拱手请求。
鲁夫子忙也站起回礼:“卫少爷所言极是,还是卫少爷想得周到。怀和自是应承。”
“谢过鲁夫子!”卫六月再向鲁夫子行礼。
“应该的,应该的,是我思虑不周,反让卫少爷操心了。”鲁夫子实在不敢再受卫六月的礼节了,赶忙告辞,匆匆向偏门走去。
出了宅子,鲁夫子抹了一额汗,回头看了一眼这宅院。
这家宅院风水真是好呀,卧虎藏龙之地。
原以为弟弟是算术天才,没想这哥哥年纪轻轻,更深藏不露,三言两语把他说得心悦诚服。那手字体现的气势,心中得多宽宏伟量才写得出,真是少年出英才。
可惜还没看过他的文章,思虑如此周全,他的策论应也是出色的。
鲁夫子突然有了危机感,如果现今少年都如此出色,他的中举之路可算是前路渺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