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会颓废下去,会去用赌博麻醉自己。
每当她们在兴高采烈的玩牌的时候,郑美兰总是一个人安静的拿本书看着。
也真的是很奇怪,那么吵闹的环境下,她还能看的进去书。
更可笑的是,从始至终,一个章节她可以看上一晚上。她总是格格不入,却又喜欢和大家在一起。
无论做什么,她似乎总是后知后觉,慢半拍,而她丝毫不觉得有问题。
当别人催促她的时候,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别急,别急,你这人怎么这样,这么急干什么?做事情要慢慢来的喂。”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每天白天的忙忙碌碌和晚上的放松狂欢,构成了郑美芳17岁的夏季所有的内容,除此之外,还有就是她每天都期待着九月一号的到来。
终于到了八月底了,郑美芳养的猪,在她的每日悉心照料下终于可以出栏了。
这天早上,郑寿和叫来了村里几个大人帮忙,郑美芳则给这些猪喂了最后一次猪食。
喂的时候,她看着那些猪抬头找食物时渴望的眼神,心里不免有些难过,经过九个月的相处,她居然对这些猪很不舍。
她心里说着:“对不起,你们多吃点,这是你们最后的一餐了,下辈子不要在做猪了。”
她特意在早上的时候多煮了粥,今天的猪食,是这些猪们吃过的最好的一餐。
喂完猪食后,父亲就带着人来抓猪了,她听着那些猪不断的哀嚎着,心里难过的不敢在听下去,她跑到她的房间。
从二楼的窗口刚刚可以看到后面老房子的猪圈,她看着他们把猪一个个抓住,称重量,然后关在了农用拖拉机上。
随着猪的哀嚎声,郑美芳流泪了,她一边流泪,一边心里想着,谢谢你们,我又可以去读书了,你们以后好好投胎,不要在做猪了。
四只猪,一共卖了2000多块钱,这是郑家好久都没有看到的巨款。
郑美芳忘却了猪们的哀嚎声,只看到了继续读书的希望,她去和父亲商量怎么去学校的事情。
“爸爸,给我点钱,我想继续去读书。”
“读什么读?你都一年没有读了,哪个学校会要你?家里哪来的钱给你读书?”
“刚刚不是卖了猪有2000多块钱吗?我已经问过我同学了,她现在读的武术学校,一个学期的学费只要300多,以后毕业了,还分配到广州那边当个保安什么的。”
“你一个女孩子读什么武术学校?疯疯癫癫的。”
“他们也有可以高考的班的,只要我在里面努力自学,还是有机会考大学的。”
“哪里有多余的钱给你读书,你弟弟不读啊?你妈妈躺在床上谁照顾啊?”
“你明明答应我让我卖了猪以后去读书的,”郑美芳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年多,父亲赌博,不务正业,不负责任,她全忍了,但是,现在确实彻头彻尾的欺骗。
更重要的是,拿她到现在为止,最在乎,最重要的事情欺骗了她,这一年多,她作牛作马,辛苦劳作,只为了这个可以重新去读书的梦活着。
而这么轻易的,这个被她叫做爸爸的人,完全不留余地的否定了她的梦想。
父亲在她心里的形象轰然倒塌,剩下的只是怨恨,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