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承二十三年,镇安王平定西南,班师回朝至靖州府,被武皇帝一道圣旨以谋逆罪满门抄斩。
六日后,武皇帝于御书房暴毙驾崩,太子凌炆登基,改年号为太和,并钦点刑部,大理寺,督查院,彻查镇安王谋逆案。
半月之内,牵连出数千人,法场里血流成河,朝堂上风声鹤唳。
然而,天高皇帝远。
乡野草民对谁坐金殿龙椅的兴趣远不及老云家的母猪一胎生了二十只小猪崽。
安平县,白溪村。
云雀嘴里叼着根草坐在河沿上,看着水车吱呀吱呀的转,带动简易的杠杆装置。
“啪啪啪”一只木槌有节奏的敲打,水花溅在她挽起的裤脚上。
“雀儿,这东西真能把衣服洗干净?”村里的媳妇儿姑娘们围了一圈,个个脸上带着好奇。
“嗯。”云雀看了一会儿,只觉得枯燥。
自从小半个月前,实验室一场意外爆炸把她炸到了这个从未在史书上出现过的大梁王朝,云雀就开始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百无聊赖的日子。
每天除了家里鸡飞狗跳的闹腾,还有干不完的琐碎活儿,捡柴禾,喂鸡,割猪草,烧灶台,洗衣服……
从清早忙到傍晚,四体不勤的云雀头晕眼花,结果往饭桌上一坐,摆在面前的不是杂面馒头和稀汤寡水的粥,就是糙米饭配齁死人不偿命的酱菜。
十多天了,嘴里快淡出个鸟来。
倒不是云家穷苦的揭不开锅,恰恰相反,老云家在白溪村算是数的上号的富户。
早年间,西南暴乱,朝廷派兵镇压,云雀的爹云立德就在军伍中,几场硬仗下来,跛了条腿,立了个芝麻绿豆的功。
伤兵还乡,朝廷赏了五十亩上等地,并免除粮田赋税。
照理说,日子应该过的相当轻快了,可惜,云立德当不起家。
云家的每一文钱,每一粒米都紧紧捏在老太太朱氏手里,那是出了名的抠搜刻薄。
想到朱氏还有那闹腾的一家子,云雀就一个头两个大,这刚清闲还没一刻,就听有人咋呼着嗓子喊她。
“雀儿,有人打到你家门上了!你咋还这玩儿!”
来人小名叫何丫头,细皮嫩肉的做女孩儿打扮,得仔细看才知道是个男娃。
因为算命的说他本应是女命,投错了胎,恐怕老天爷再给收回去,何家人便担心他活不长,于是一直当女孩儿养着。
何丫头挥舞着兰花指,云雀叹了口气,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杂草,不走心的问了句,“啥人?”
自己不过是个十二岁的乡下女娃,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真要动起粗来,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不知道,老远就听嚷嚷,可凶了,好像是冲你爹去的!你快回去瞧瞧吧!”何丫头见云雀不紧不慢,便大呼小叫的扯了她,扭着胯快步往村西头奔。
“我爹?”云雀诧异。
老云家兄弟三人,大伯云立忠读了半辈子圣贤书,胸中墨水没见得,肚子里坏水倒是不少。
三叔云立孝,斗大的字不识,满嘴歪理张口就来,活一个好吃懒做的无赖。
也就她爹云立德,虽从过军打过仗,但为人本本分分,像个闷葫芦,从不与乡邻争执,他能招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