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年五月初三。刘福通率领明教教众马不停蹄,终于到达了颍州城外,勒住战马,望向前方,目眦欲裂。
元朝建立以后,由于民族歧视、压迫等原因,军队大多由四部分构成:蒙古军,由蒙古人包括部分色目人组成的部队;探马赤军,初指从蒙古诸部抽取精锐组成的前锋、重役或远戍部队,逐渐也有色目人、汉人等加入汉军,即由原金朝地区的汉人和部分女真人、契丹人组成的部队,还包括早期改编的南宋降军新附军,即灭南宋前后改编的原宋军。
此时颍州城门处,一小队汉军正在例行巡视,个个无精打采的样子,说是巡视,其实只是走个过场,此刻正聚在城门下闲聊。
一名较为年轻的士兵不以为意地道:“这尸首终于摘下去了,不然每天看着都晦气,知州大人真是异想天开,还想用韩山童的尸首做诱饵,引明教的人来报仇,谁有那个胆子来白白送死。”
“唉,也是,这世道能自己活命就不错了,不过听说那些百姓吃不饱饭才迫不得已加入明教的。”看上去稍显老成的兵油子感叹道。
话题一起,便立刻引来了其他人的兴致。
“啧啧啧,咱们头儿可真会抢功,明明那韩山童是咬舌自尽的,他上去补了一刀,说人是他经过大战奋力杀死的,这次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你说朝廷会不会直接给他升个达鲁花赤当当?”
一人嗤笑道:“别忘了头儿也是汉人,给点赏银倒是有可能,你什么时候见过汉人做达鲁花赤的了?”
“达鲁花赤”是自大蒙古汗国时期就有的官职名称。元朝建立以后,中书省和行省以下的行政区划依次为路、府、州、县和录事司。路、府、州、县和录事司等各级地方政府,都设置达鲁花赤,虽然品秩与路总管、府州县令尹相同,但实权大于这些官员,且元世祖忽必烈以后,达鲁花赤必须由蒙古人担任。
“咱们这些汉人军户,生出来就是受苦的命,别痴人说梦指望着发迹了。”
年纪最小的士兵抱怨道:“你说说,咱们怎么生来就是受苦的命呢?处处都要受这些蒙古人的气。”
为首的兵油子立刻训斥道:“小点声!不想活了?那韩山童的尸首可刚摘下去,难不成你也想到城门上去吊着?”
年轻士兵想了想韩山童的样子,打了个冷颤,嘀咕道:“还是算了吧,活着总比死了强。”
年长的兵油子叹了口气,怅然道:“他娘的,老子可得攒些钞币,到时候想想法子给我儿子替换出军户去。”
军队实行军户制,被划为出军当役的人户称军户,父子相继,世代相袭,不准脱籍。分别设立专门的管领机构,称为“奥鲁”。凡签发丁壮替换老弱供应军需赡养征戍军人老小处理军户间的民事纠纷等都由奥鲁官府直接管理不受地方路府州县管辖。
时至今日,各项制度早已不似建立之初,在各级蒙古、色目军官的压迫之下,军户制已经近乎崩溃,奥鲁制更为统治阶级压迫汉人提供了便利条件。导致汉军与普通汉人百姓一样,常年饱受压迫又不敢反抗,只能认命或者想办法逃脱军户身份。
就在几人闲聊之时,明教众人已分批扮做客商、百姓模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城去。
城外几百米处的林子里,李喜喜瓮声道:“大哥,已经有不少兄弟都按照你的吩咐顺利进入城里了,接下来怎么做?”
刘福通思索了一番道:“若我们现在进攻,难免会伤及无辜百姓,你先潜进城去与韩咬儿汇合,等到戌时我在城外率兄弟们杀进去,你与咬儿在城中接应我等。”
李喜喜领命而去,待到戌时,天色将黑未黑,刘福通看了看身后众人,悲愤道:“各位兄弟,时辰已到,此时不诛杀元贼为教主报仇雪恨,更待何时?”
随后一马当先拎着把镰刀直奔城门冲去,教众士气正盛,见副教主身先士卒,哪敢退居于后,争先恐后喊叫着冲杀过去,一时间呼声震天。
李喜喜和韩咬儿早领了各自手下埋伏在城门附近的酒肆之中,听到城外冲杀之声,立刻冲出酒肆,带领众人挥舞着农具、屠刀等当作武器,向城门处元兵杀去。
守卫城门的元兵哪里见过此等阵势?慌不择路地朝城中跑去,惊恐道:“不好了!造反了!”
李喜喜早有准备,哪肯放走他们通风报信,两手各握着一把屠刀,追在一名逃跑士兵身后,双手挥舞屠刀狠狠砍下,转眼间便已将其砍翻在地,怒吼道:“谁再敢逃,爷爷我便将他宰了!”
其余逃跑士兵看着凶神恶煞的李喜喜,立刻丢了兵器,不敢妄动,颤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李喜喜怒目圆睁,犹如判官,森然下令道:“教主就是受他们欺辱,统统给我杀了!”
元兵早被吓破了胆,跪在地上求饶道:“别,别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