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说的不错,倒是提醒了朕。脱脱这次回来身上还无官职,去负责东宫事务也说不过去。这样吧,传我旨意,封脱脱为太傅,提调官傅,总管东宫事务。”
“哈麻这就去办。”哈麻领旨退后刚转过身去,至正帝又叫住了他,“你去宣完旨后,让脱脱进宫见朕。”
“哈麻领命。”
看来别儿怯不花那老不死的东西这下彻底翻不过来身了,哈麻肥胖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你对我的羞辱与责难,我定要加倍奉还。
脱脱接到旨意自然大喜,对哈麻大为夸赞,“士廉,若不是你,真不知还要多少时间精力才能扳倒那老贼一党!”
哈麻粲然一笑,弯下身子恭敬道:“大人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哈麻应该做的。”
“此番朝局生变,我们一定不能疏忽大意,几年间他们结党乱政,想要清理干净绝非意事。剪除他们的嫡系党羽是最主要的,其次有不少朝臣都是被逼无奈才投靠他们的,这些人中也有很多身居要职,如果我们能够善待安抚,他们定能为我所用。”
吴直方刚得知消息,就立刻开始盘算着下一步在这朝局中该如何行棋,时刻提醒脱脱。
脱脱听后点了点头,看向哈麻,“哈麻,你怎么看?”
听到脱脱询问自己的意见,哈麻窃喜,这是已经将自己当作心腹的表现。
心思一转,回答道:“大人,老先生说的不无道理,可您如今重返朝堂,势必要重新建立起威望,那些墙头草做过不少针对您的事,现在机会难得,不如将他们一举肃清!”
哈麻对吴直方向来没有好感,不过碍于他们的师生关系,没必要和一个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较劲,所以表面上对吴直方颇为尊敬。
脱脱面无表情,在心中比较二人建议。
剪除那老贼的党羽已经足够立威,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还需妥善拉拢各个贵族门阀,避免生出大乱。反观哈麻之言,确实眼界太窄,若刚回朝堂就大动干戈,且不说能不能一举拔除这么多人,敏感的圣上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看来的确如老先生所说,哈麻忠心尚佳,但其才不堪大用。
心底有了打算,脱脱不露声色道:“此事过后再议,我先去宫里觐见圣上。”哈麻点头应允,随脱脱回宫复旨。
二人走后,坐在椅子上的吴直方欣慰地笑了起来。
看着越发稳重的脱脱,能冷静地判断时局做出正确的选择,也不负自己十几年耗费心血的教导。
……
眼前熟悉的大明殿依旧庄重华贵,无数权力的更迭看似波澜壮阔,实则只是政治海洋里泛起的一抹涟漪。
就是在这里,权柄滔天的伯父伯颜被自己拉下马,贪恋钱财的父亲马札儿台被自己派人弹劾下位,自己扭转朝局稍有成果,就突然称病请辞离开京师。
可以大义灭亲,可以忍痛割爱,可以受苦受难,因为只要拥有皇帝的信任,就永远留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这一切都源于脱脱超乎常人的危机感与使命感,为了保护自己的家族,为了维持这个已经残破不堪的国家,自己一定不能失去皇帝的信任,只有君臣一心,共同施为,才有望振兴大元。
可想到这几年频发的天灾,遍地的饥民,脱脱黯然神伤,留给朝廷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放眼大元,这数不清的弊政,只有我脱脱敢改!那黄河肆虐冲开的堤坝,也只能由我脱脱来填!
收拾好心情,深吸了一口气,昂首阔步,登上了一层层鲜血铸就的御路踏跺。
哈麻看着脱脱沉稳的步伐,眼神火热,追随脱脱更是自己拼上了一切的一场豪赌,所幸自己选对了人!
出生在没有权势的一般家族,从一个卑微的宿卫,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每日在政治与权力的中心活得战战兢兢,除了自己没有人能理解这是一段怎样的经历。
龙椅上的至正帝眉头紧锁,万千思绪萦绕心头,自脱脱因病辞相,四年时间里任用了阿鲁图和别儿怯不花为相,虽然都对自己忠心,也不算奸臣,可治国的能力加起来都不如一个年仅二十多岁的脱脱。
脱脱在任时尚能君臣一心,恢复科举,鼓励农桑,整饬吏治,征召隐逸,蠲免税赋,开放马禁,削减盐额,编修辽、宋、金三史,实行儒治等举措令朝堂景象焕然一新。
可脱脱离京后朝中老臣大多只顾家族利益,连汉字都不识几个,跟勤勉能干的脱脱相比,实在相差悬殊。
自己隐忍负重夺回皇权,只求振兴大元,可几年来频发的天灾让自己的努力成果顷刻间付之东流,天灾带来的后续难题更是数不胜数!
不知不觉间,归来的脱脱成了至正帝和元朝最后的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