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军奔涌的铁骑洪流,突然左右一分,朝周军两侧快速迂回,将后面的步兵战阵暴露在周军面前。
步兵队列呈一个大弧形,两翼稍前,中间略后。
步兵前几列的巨盾兵,猛然刹住脚,将一人多高的巨盾往地下一砸,再加一根撑杆,然后用左手扶住撑杆。于是步兵战阵前,瞬间耸起多层钢铁长城。同时,右手紧握砍刀,预备斩断可能冲进巨盾缝隙的敌骑马脚。
一千刀盾兵后面是一千长枪兵。枪尖锐利,枪长丈八。此时枪兵并未将长枪握在手中,而是倒插在地上,枪尖前倾,森森如林。不管是人也好马也好,敢于冲阵,即使闯过了巨盾长城,也免不了被长枪捅个千苍百孔。
长枪兵身后是两千弓箭兵。箭已搭在弦上,斜斜指向周军的头顶。一排排一列列,密密麻麻,观之胆颤。可以想见,一旦齐射,漫天的箭雨,将密集地覆盖整个阵前。
依例,弓箭兵发射几轮弓箭之后,将往后撤,换上陌刀兵,狙击可能冲过巨盾长城和枪林的漏网之鱼。
陌刀手双手握刀,斜向上举。左脚虚步前跨,预作前冲之势。身强体壮,柄长刀巨,奋力一刀劈下,完全能够将对手连人带马,一刀两半。过千的巨刀,映着朝阳,寒光闪闪,触目惊心。
如此精兵悍卒,刀山枪林,不亚于龙潭虎穴,足以让任何冲阵者心虚胆丧,望而却步。
陈军的骑兵,则从两侧包操而回,一举将冲上来的三千周军围困在弓箭兵射程之内。
吴铭甫乃陈国名将,排兵沉稳有度,布阵堂皇大气。以多击少,此战阵完美无缺。
此时周飞燕回马已是不可能,骑兵战阵一旦冲锋,根本不可能止步。往两侧绕行也不太现实,那将会把自己的侧翼全部暴露给陈军弓阵。泼天箭雨之下,必将死伤无数。
或许是因为吴铭甫没跟周飞燕交过手,大概对所谓陷阵无双的传闻不以为然,所以他信心满满,坚信自己的铜墙铁壁,足以让年轻的周飞燕抱恨高家堡。
然而,下一瞬间,他和高远风,跟所有的陈军将士一样,惊骇得浑身颤栗,难以置信。
周军并未理会陈军的变阵,像是一群被蒙上眼睛的蛮牛,径直撞向寒光闪闪、杀气森森的钢铁长城。只是跟先前齐头并进的冲锋阵型略有不同,中间的厉箭速度骤加,两侧骑兵渐渐向中间靠拢,形成一个以周飞燕为箭头的锋矢阵。
“放。”陈军弓兵将领高声大吼。
嗖嗖嗖嗖,千百支箭矢冲天而起,如云如雨,遮天蔽日,罩向周军。
同一时间,周飞燕也运气高呼,“投。”
周军三千骑兵,人手一杆短矛,奋力掷出。借助奔马的速度,三千短矛呼啸而起,速度胜逾箭矢,密密麻麻地飞向陈军巨盾兵身后的长枪兵和弓箭兵。
两者相较,短矛的杀伤力,显然比箭矢更恐怖。
“挡。”周飞燕接着喊道。周军人手一面骑盾,护住甲胄未能覆盖的头脸。
战争的残酷,在这一刻昭然无遗。密集箭盾相击的咚咚声,连片箭矛入肉的扑哧声,大批中箭中矛士兵的惨呼声,盖压过地动山摇的隆隆马蹄声响。
因为锋矢阵承受面积小,兼周军人人皆有一面骑盾,使得陈军第一轮箭雨杀伤力不大。虽然杀伤不多,但高远风看得依然毛骨悚然,因为几十个周军士兵中箭落马,被自家的铁骑洪流踩成肉泥。
陈军那边死伤更多,三千破空而至的短矛,至少洞穿数百躲避不及士兵。矛比箭粗,力比箭大,纵使陈军浑身铁甲,依然一击而透。一旦中矛,基本无救。未曾断气者,惨嚎声撕心裂肺。
箭雨之后,周军忽然全都将骑盾抛飞。
“陷阵。”周飞燕再次运气疾呼。穿云裂帛,四野俱闻。
“陷阵。”身后三千铁甲同声咆哮,如惊雷滚滚,天地皆颤。
周军随着这声呼号,全军再次猛然集体提速,恍若风行电闪。
不知是因为周军蓦然如雷的暴喝惊住了陈军,还是因为周军突然变速,使得陈军第二轮箭矢的成效更小。本来可以发射三轮箭雨的,但周军的速度实在出乎陈军意料。不等陈军射出第三波箭矢,周飞燕已冲到陈军步兵阵前。
就见周飞燕突然抡起烈焰破空刀,狠狠地斜劈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