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个话题不适合继续了,但埃因霍恩没有结束掉它:“昨夜之前,我不确定是不是诅咒,我也不知道是谁诅咒了我,但是后来海茵说他会解决……我永远感激海茵先生,也感激您对我的照顾。”
“海茵和查理曼,他们都是很好的人。”莉芙托着下巴,神情都变得柔和,“海茵看上去更强硬,有的时候又显得蛮横,但他能帮到你的,就一定会去帮你。当然,可能手段会粗鲁点就是了,他没什么耐心。不知道为什么,幽灵猎手们好像都挺讨我喜欢的,他们的性格明明差别那么大,却好像有什么地方是一致的。嗯……难道因为我是个女巫的关系吗?”
埃因霍恩认真地听着,即使听见莉芙自称巫师也没有什么反应,那乖巧的模样让莉芙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发顶。莉芙接着说:“你知道吗?在古老的过去,人们信奉沃登和托尔的年代,巫师们是族群的祭司,跟随他们的战士就是猎手。巫师和猎手的关系在过去就是盟友,当时成为一个赫尔女神的猎手需要巫师的引导。不过旧时代的猎手已经消失,直到一两百年前,那段灰暗历史的开端,一个逃亡的女巫为了保护自己,创造了第一个幽灵猎手。不要误会,大部分巫师都是善良的,我们只是知识的传承者,甚至打不过一头羊呢!虽然我们当中也会有意外……你的诅咒来源于一个巫师,我曾听说过这样的诅咒。有一个法兰西女巫曾在三十二年前对她的情夫这样做过,但她和她的学徒们不和我们交往,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她们……现在几乎没有人会使用它,大部分古老巫术的施行细节都已经流失,何况诸神的力量已经离我们远去……”
莉芙惆怅地叹了口气:“这曾是监禁的刑罚,祭司用受罚者的血液混合某种草药的汁液在石头上刻写如尼文,将石头埋进土里,残余的药汁分成两份,一份喂给受罚者,一份混合泥土制作成土偶,土偶搁置在被圈出的土地中,他便也只能在那里生活,跨出这个区域,誓约的火焰会焚烧他的胃。如果要解除刑罚,那么就要挖出所有的石块破开,但还存在另一个方法,就是将象征契约的土偶毁坏。在过去,如果土偶因为被大雨冲刷融化,又或长出植物裂开,或者被动物破坏等等意外损坏,祭司们会认为是诸神宽恕了受罚者,他会在经历神灵的拷问后被重新接纳。”
“这个诅咒如果是用第二种方式解开,受罚者会在那瞬间遭遇剧烈的疼痛,而后肋骨下会显现出一块像烧伤的瘀斑,不过它会渐渐消退,彻底消失就被认为是通过了拷问。在那之前,有些人仍然会感受到被焚烧的痛苦,但那其实只是一种残留的幻觉。”
莉芙情不自禁为埃因霍恩的表现露出一个笑容,他似乎很想看看自己身上是不是真的有瘀斑,但碍于莉芙在场而停住了动作。“你想要点蜂蜜酒再睡一会儿吗?等你下一次醒来,也许查理曼他们就回来了,然后你可以和我们一起离开,如果你不会骑马,那可以和我一起在马车里聊聊天,虽然我们带的毛皮气味不太好闻,不过我能给你讲些有趣的巫师故事,至少不会让你在回家前感到无趣。”
她似乎很高兴能有一个新的同伴,这对她来说是个愉快的畅想。可是她却意外的看到一股悲伤的情绪从她眼前的青年眼瞳里晕开,染过他的脸,将他整个人都隔到另一个世界去。
年轻的女巫把蜂蜜酒和埃因霍恩一起留在了这个宁静的房间。埃因霍恩忍着酸疼坐起,他倚靠着床头去看窗外更远的地方,晴天看上去那么怡人,远处的森林也不再那么阴森,仿佛适宜一个新的期盼的诞生。
他从怀里摸出那枚带孔的海盗金币,金币躺在他交叠的掌心,他注视它,像注视一个淡去的梦。这个梦美丽非凡,然而已经消亡,慰藉他,又刺痛他。
大概女巫在蜂蜜酒里加了助眠的药汁,埃因霍恩捧着金币又睡了过去,这一次他没有做梦,也许因为他想要的美梦就在掌心。
埃因霍恩在马蹄声中再次苏醒,天色已晚,他突然有些紧张,一大堆关于未来的想法涌上心头。他觉得女巫莉芙想象过的场景里应该换成海茵和萨曼莎,他们受着伤,骑马太颠簸,只能挤在马车里,这会有点拥挤,但应该 一秒记住域名m.3qdu.com
不会有人介意,而他可以骑着马跟着他们。
他还在想着,楼梯又一次叫了起来,上楼的人走得缓慢,埃因霍恩听到了手杖点地的清晰声响。是查理曼来了。
查理曼在他床边坐下,刚放好手杖,就伸手要从后腰取什么东西出来。
埃因霍恩有些困惑,而后他的脸上,那未被他自己察觉的那一丝期待的笑容,渐渐死去了。
海茵的四把燧发手枪整齐地搁在他面前。
“以利亚,”查理曼从怀中取出半截羽毛,轻轻放在其中,“海茵告诉我,他想将这些留给你。”
那四把手枪被擦拭得闪闪发亮,看不出曾溅染的鲜血。半截剩余的白色天鹅翎羽染着洗不掉的暗红,末端被金属包裹,一个被磨平的尖锥藏在末尾。
埃因霍恩看着那些东西,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和喉咙都不再属于自己了,它们自顾自地拧作一团又梗住他的呼吸。他睁着发疼的眼睛,都不敢眨动一下,害怕有什么东西就要被震落。他想对查理曼彬彬有礼地说话,让他暂时不要看他,可是他一张口,就感觉要噎住。
多么奇怪,他和海茵只遇见了一天,他和萨曼莎也只有很短的回忆,可是那些短暂的过往突然就堵住了他的脑海。
朦朦胧胧的视野里,他仿佛看见海茵抱着小酒桶往里面加药水。那老练的幽灵猎手对他复杂的打量满不在乎,晃了晃酒桶,就搁到他手上:“你把守卫药倒,然后我们去放人,顺便解决你的问题。”
他又看见了萨曼莎。
金发的少女捧着一本书,夹着羽毛笔,她敲响他的门,白皙的面容上满是小心翼翼的神色,声音也细细弱弱的:“埃因霍恩先生,您有空吗?课上我听的不太懂,我想再问下这句诗歌该怎么理解……”得到应允后,她露出喜悦的笑容,合上房门,像一朵初绽的花飘到他身边,却在刹那间矫健地将那支白色的天鹅羽毛笔抵上他喉间。“我很抱歉,先生。但请您做出选择,是死在这里,还是和我们一起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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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冰冰的金属尖锥闪着寒光,就像少女幼狼般发亮的碧绿眼瞳。
埃因霍恩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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