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公子回过头,本就满脸硬絮自带了三分凶悍的脸如今看来更是凶神恶煞,他扬起手中宝剑不耐烦道:“有一个算一个,都给少爷滚得远远地!”
人群噤若寒蝉,开始缓缓后退。
种公子眉头一皱,宝剑之上骤然燃起了熊熊绿焰,人群中立即爆出一阵哭爹喊娘,不到片刻,原本水泄不通的街道立马就变得空无一人。
种公子扫了一眼空旷的街道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又一脸戾气得抬头向楼顶望来:“楼上的,是觉得只要自己站的够高,少爷的剑就鞭长莫及呢还是觉得自己既然有本事爬得那么高,就有本事把少爷的话当放屁?”
老者轻笑一声,朗声道:“两者皆有。”
声如洪钟,在半空中回荡不绝。
种公子粗眉一拧,眼角眉梢缓缓爬上一丝复杂古怪的怒意:“是你?!”
老者不置可否,突然伸手抓住一旁白易行的手臂,一缕阴寒真气悍然穿透白易行孱弱纤细的手少阴三焦经涌入丹田,将他刚刚才有所松动的神魂意气再次牢牢冻住。
老者无视白易行惊骇莫名的神色,轻声道:“小王爷,这会儿就该你粉墨登场啦!”大袖翻卷,两人如轻盈纸鸢一般缓缓飘落在地,紧接着数十名扈从也或纵跃或飘飞,下饺子一样纷纷落地,将圆清与种公子团团围住。
圆清神色不变,只是眼神望向白易行时带有一丝茫然的疑问,白易行四海受制,脸色铁青在这炎炎夏日之中竟是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种公子神色微凛,单手提剑缓缓退后一步,后背与圆清相贴形成犄角互助之势,这才沉声道:“来者通名!”
老者低笑不答,阴鸷的眼神绕过种公子,落到了圆清胸前的念珠上,轻笑道:“好一个断烦恼,断嗔念,断色欲的佛门至宝,正慈老和尚倒是真的疼你!”
种公子豁然动容,情不自禁扭头看了看身旁这个温润如玉,爱讲道理,更像是一个读书读坏了脑子的读书郎的年轻和尚,眼底缓缓浮起一层发自肺腑的敬意,正色道:“原来是佛门第一金身罗汉正慈大师的高徒。”
圆清还未答话,那老者已经抢先笑道:“二公子,你这可就错了!”
种公子一愣,沉声道:“哪里错了?”
老者将全身冰封,四肢麻痹的白易行向后轻轻一推,自有两个扈从抢上前来将他扶住,只是一个手按后心,一个手扶丹田,都是劲力稍吐便能让白易行瞬间魂飞魄散的位置。
老者悠闲得负手向前跨出一步,竖起一根指头道:“第一,这位小师傅不是正慈老和尚的徒弟,而是徒孙!”说罢又竖起第二个指头,缓缓道:“第二,正慈和尚眼下已经不是什么佛门第一金身罗汉了”
三双锐利得眸光几乎同时射向老者,圆清沉声问道:“老先生此言何意?”声线微颤,在场众人无一感受不到他勉力维持平静神色下涌动着怎样的滔天波澜。
种公子轻轻摇了摇头,咬牙道:“老鬼,你对圣上玉口亲封得佛门圣子三番两次出言不逊,难道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老者闻言一愣,歪着脑袋上下打量着种公子,神色间满是矫揉造作的不可思议:“二公子,你这么说话老夫可就听不懂啦?老夫不过是对一个乱臣贼子直呼其名而已,怎么就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呢!”
“乱臣贼子”四个字甫一出口,圆清与白易行便同时睁大了双眼,两人不约而同得对上双眸,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强烈的不安。
老者似乎对两人的反应十分满意,对着如临大敌的种公子又慢慢悠悠跨出了一步,笑眯眯得上下扫了他一眼,猛然眉峰倒竖厉声喝道:“倒是你,种溪!对一个暗中结纳奸佞,蓄意残害同道的妖僧左一个大师,右一个罗汉叫得如此亲热,莫非你们种家与那老和尚有甚干系?”
种公子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怒火冲天道:“你放屁!”
老者神色渐冷,嘴角缓缓勾起一个阴森瘆人的弧度,一字一顿道:“除去结交妖僧,二公子,你现在又多了一个侮辱上官的罪名!”
狂风乍起,卷起枯瘦老者袍袂,猎猎作响。
本名种溪的种公子愣怔不语,只见那老者阴沉笑着从腰间摘下一枚饰有六只金鱼的小小鱼袋拎在手中,轻声道:
“老夫,高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