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你得找南宫，那次的事，陈总，我觉得够呛！”

“没事，我这边换名换法人，放心！还有，你可留点神，听说你们院里可都知道你的事！”

“什么知道？什么事，我啥也没有呀！”黄炎仁没听完就嘻嘻扣了电话。这时苏宁搬着一台电风扇笑呵呵走过来：

“唐校长，又有喜事！刚才齐队长派车给咱们送来了一套牛皮沙发，一台打印机，还有几箱子书，几台落地扇，说是马庆升任了秦山文化局副局长，主持工作，换办公室，装空调，这是前任的，基本没用，就送这边啦，问你嫌不嫌！”

“这不错，我们愿意当仓库！”

“陈老师刚才在门口，找陈刚不知嘀咕啥，我没问，陈刚倒说，好像是南宫要掌握万鑫的大权，陈总准备退居二线专心做阔太太。好像是陈小姐怀孕了！他们的重新订了婚期，不知道这次是大操大办还是走走程序？”唐文采忙接过风扇道：

“这是老马送的？那次说我办公室寒碜，这次够意思！陈刚说陈董事长要丢下万鑫？丢了南宫我信！这显然是谣言，这个老陈捕风捉影什么也能联系上！陈总怀孕，这个…倒难甄别！”苏宁没回话，笑嘻嘻转身找人抬沙发去了。

新元的教学铃刚响第二节，一楼办公室里的老师们突然见一位打扮时髦的女士怒气冲冲进了伸缩门向校长室径直而来。门卫室喝茶的陈刚见状，忙在后面追，刘武学正好出教室看是沈思卿，急匆匆小跑赶过来拦住陈刚：

“你赶紧去告诉唐校长，坏了！刚才韩鹏飞说我还不信，可能要出事！”

“这是谁？火气这么大！”

“找唐校兴师问罪的，快去！”

苏宁搬了一趟书刚走出体育馆，见沈思卿气哼哼踩着高跟鞋，忙退回来，还没和唐文采说话，沈思卿已风风火火进了门。苏宁跑了几步赶紧关门，然后准备杯子，非常复杂地对沈思卿道：

“沈主任，您坐，您坐！我去看看宿舍！”陈刚跟到门口，见苏宁退了出来，不知所措的也退了回去。跟在后边的刘武学搓了搓手，一只脚在门内一只脚在门外，看了一眼静静坐在办公椅中一言不发的唐文采道：

“唐教授，嫂子，你们要冷静、冷静！教务处说有事，也不知道什么事！”沈思卿等不得刘武学、陈刚、苏宁走远，酝酿了一下感情开门见山道：

“唐文采，你到底要干什么？如果过够了就明说！”唐文采坐着没动，他想一定是因为陈夫人的谣言，哪一个他还真不是很确定，所以他不知道怎么反驳，也不想解释，他觉得应该问沈思卿刚才那句话才对！那短信，那手包，那山野中的男人，但这却因四周都是耳目，他是哑巴吃黄连有口倒不出来。

“你给新元投股欠的字据，和那个什么紫曼胡搞，还有那些狐朋狗友，别以为我是傻瓜！整天在外面鬼混，还假说住实验室，谁陪你！你说，你到底打算怎么样！”沈思卿开始激动，一边说一边抽泣声音逐渐大起来：

“我没白没黑支撑这个家，照顾可可丽丽，千辛万苦搞兼职，你好，抬屁股就走，进门就睡，家好像没你的事，你的工资卡呢？你新元的奖金呢？你的股份呢？都便宜了哪个小妖精？你说，那个不要脸的你准备什么时候娶！你还管不管我们娘仨，你个混蛋，你把我当成什么，我看你和她能好到哪里去！你个陈世美，没良心的，你怎么成了这什么一个不知羞耻的家伙！”唐文采一声不吭，苏宁等了很久，本想进来倒水，见沈思卿泪流满面，赶紧退了出去又关好了门。

“把钱都给我要回来，我们分，我哥要买房，你借给那些不相干的人，便宜那些小妖精，哼，没门！房子我们一人一半，可可丽丽我们一人一个！”沈思卿擦擦眼泪，露出无情道：

“别装蒜，如果要离现在就说，没有你我们娘仨活得更好！”听到离婚二字，唐文采心头一紧。他不止一次想到那个字眼，可，自己没有勇气，他知道那是最无奈的结局，那结局不知能否脱解自己，却一定会伤害父亲、岳父岳母还有两个孩子。他不敢想，不敢想两个宝贝女儿叫别的男人爸爸。教育中难管理的学生很多是单亲的，他害怕自己的女儿们叛逆成那个样子。他根本没做好这方面的准备，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准备。

“你还要不要这个家？今天晚上就给个痛快话，我和可可丽丽在家等你！”沈思卿没得到唐文采的一个字，愤愤摔门而去，差点把隔壁偷看的韩鹏飞撞倒。

一会儿，刘武学苏宁表情异样走进来。唐文采故意舒展一下疲惫的腰肢，干咳了一声，对无法表达意思的两人道：

“啊，小刘，实验程序运行我看基本流畅，我们得推委一下忙乱，课题立项这么久，咱们必须到院里把成果归纳一下！小苏，新元这边你多靠靠，我想，这几天必须有个交代！”

“好好！没事，你忙！”苏宁答应一句，赶紧坐下装作备课，刘武学道：

“哦！得看你的时间，试验用专业计算机还没到位，一定是学校胡乱扣了报告中的资金！韩鹏飞说，机械制造学院刚进了一批电子微控机床，就我们院的设备一点没来，我看说不定是老吴，不定用了什么法，把申请的资金，那个，我可是猜，弄到新元挖地槽也未可知！”

“这样，我尽快问问！”唐文采见刘武学尴尬的不知道该不该离开，忙挤出些笑容道：

“我们得耍点心眼嘛！以后报告不要资金，直接要物品！哎！这个吴院长！”

“对！可气的很，连见不到影的高分子实验室都配了最先进的超速分离器，咱们报告中的“高配置高速专业计算用微机”学校领导批示说等待资金到位，待定！”唐文采第一次听到学校能拒绝学院的申请，不禁大怒。看来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一贯逆来顺受必然被忽略。

“什么？太可恶！”唐文采没回沈思卿一个字，却对学校王书记来了脾气。他突然站起来，把手里的教本往桌上一扔，直奔秦山职业学院书记办公室而去。苏宁见状忙大声道：

“唐校长，第三节课！”陈刚在门卫室瞪眼看唐文采犹如踩着几吨重的皮鞋而来，没等走近就开了门。

唐文采不知该质询什么，就是一股无名的火在心里燃烧，虽然自己是分心在新元搞兼职，但也不像有的职员装病一年不上班。

“我至少没耽误秦院的课，况且，这是院长指派搞的！我有什么错！”唐文采连门都没敲一下闯进书记室。

坐在后背超长老板椅中的秦院王书记见唐文采怒容满面，先是一惊，跟着换了笑脸像见了贵客，忙起身，紧走几步握手，听了几句来意，他满脸笑意拍着唐文采肩头让唐文采先坐下，一边倒茶一边说自己不懂理科类实验需要什么器材，跟着又解释：

“哎呀，这个电子信息科学学院实验室的设备室全院最好的了嘛！听说还装了空调？陈景润先生说数学就是一支笔加些草稿纸嘛？科学学院主要靠发达的大脑的，呵呵，这数理还搞计算机实验？需要运行速度超规格的专业计算机？微机不是给你们学院配备了吗？还需要更高级更特殊的？不就是个电脑嘛？高速低速能差到哪里去！唐教授，你稳住神，我不大懂这方面的问题，当然，你们申请一定是需要的，可这计算机怎么比一辆汽车还贵哩，啊，难道要跑过飞机去！咱们学院的困难你又不是不知道，很多事学校总是要全盘考虑的嘛！”王书记亲自给唐文采倒上了热茶，接着问道：

“是不是老吴让你来得？说句心里话，秦院的现状难呀！日子这么紧，困难那么多，到如今高工们的补贴还没着落呢！不过，我是说，你们院也…啊！搞培训搞创新，也不和我打声招呼，很多同志太不像话，学校我还说了算吗？特别是，啊，在这个关键时期，你作为学院的团高官，实验科的科长，骨干力量应该是明白的，要顾全大局！找对方向，啊！我听说了你的很多事，你是干实事的！如果有困难，直接找我嘛！学校再困难也是支持学校中流砥柱发展的！唐书记，你现在是秦山的名人哦！市长，书记都知道你！呵呵，学校当然是很关心你的进一步发展的！你看，我也没配电脑！工作不是也干得不错嘛！”一听王书记满嘴的政治辞藻，唐文采一下气得没了脾气，窝在心中的火还没点燃，就被几句阴阳怪气、连讽带刺的话降了温。学哲学史的王书记就是能说服人，他用自己做比喻，谈到数理实验室就装糊涂，开口就是和校长谁说了算，报告中的高速逻辑转化系统软件一定会买，但说到什么时候，王书记就啰嗦，按校长的意思是等学校走出低谷的时候一定到位。唐文采再提要求，王书记就谈兼职会分心，当然是违反学院要求的恐吓话。唐文采听了很长时间，最后只得换了笑脸道：

“王书记，兼职我也是没办法，以后我一定把主要精力放到秦院的工作中，在秦院我是完全支持您的，现在咱们学院这状况，没个主心骨怎么行！作为我们学院的一把手，您要力挽狂澜，我一定服从学校安排，积极配合学院把电子信息学院搞好！”唐文采故意把一把手加重了语气，王书记听完立刻严肃起来：

“我说过，电子信息学院的实验室是学院的重点项目，学院是全力支持的，但是不要急，你看其他学院哪里还指望进点新设备！不过，我会再想想办法！你呢，也要克服克服！啊，以后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唐文采见王书记说的恳切，心里好受了不少，他什么也没解决的退出办公室，准备到实验室看看到底缺什么。

让唐文采始料不及的是，经过机械自动化学院时，却发现学院门口正在大规模卸车，纸箱的字幕上全是英文的电子自动化装备，唐文采见状气得牙根直痒痒，他立刻给宋黛茜打了电话。

自从唐文采和刘武学进驻秦院实验室，苏宁一下子忙乱起来。考试安排，考试分析，考试总结，学校事务，班级事务，培训部证书事务等，因有了第一次高考成绩，新元也成了秦山市隶属的高考重点学校，教育教研室的各种检查要求也多了起来，每时每刻都忙得班主任们焦头烂额。

唐文采回秦院后，新元的课也不上了，犹如吴守南整天让人替，苏宁不好追问，她必须找好很多事务才给唐文采电话。好在，有职业经理人的职务，苏宁也因先前的文件包对老师的尊敬化成了工作的动力。她哪里也不去，完全为新元奉献自己的青春。苏宁有些分不清黑白，常常急不可耐半夜里打电话到唐文采的公寓，沈思卿责问唐文采这是谁，多亏陈老师吴院长都知道内情，才让沈思卿对苏宁没了戒心。

唐文采的生活又变了。时光就在胡子的任意生长与剪裁中周而复始，忙乱和交际还在继续，那些忍耐忙乱混淆了白天和黑夜。现在，唐文采感觉与沈思卿、可可丽丽在饭桌上的吃饭好像就是为了表现和谐家的任务，就更不用提其他的夫妻生活了。说到夫妻生活，沈思卿应该是愧疚的，在那销魂中她很难分清如今的唐文采是不是多情温柔的另一个人，那些促进夫妻好合的夫妻生活真得不知道有什么意思。多亏忙碌的唐文采对基本没有的夫妻生活并不在意，沈思卿觉得眼睛的面对面的距离很心虚，于是她上床就关灯，不让唐文采看恍惚的眼球。

那晚的摊牌是唐文采沈思卿有了不离婚的协议，理由只有一个，让可可丽丽有个完整的家。为此沈思卿变得倒勤快了，累坏的唐文采还是拒绝家务，他没有精神下厨，更不想讨好沈思卿，如果沈思卿做饭，他就埋头吃，然后去睡觉。

过了几天，唐文采实在觉得这样凑合没意思就又住进了秦山职业学院的实验室，那里除了好几台宽大的电脑和乱七八糟的桌椅箱子还算宽敞。唐文采找了两个钉子拉了布帘，自己弄了个折叠床，还用电子元件设计了一个按时关灯系统。刘武学见状，不知唐文采和沈思卿弄到什么地步，也不好问，就给唐文采买了电磁炉，锅，面条，脸盘和毛巾。沈思卿知道唐文采没从内心改正，非常生气。她给实验室里吃小灶的唐文采电话道：

“我们先不谈自己的事，可可丽丽的舅舅要买房子，先前他是借给我们钱的，你说我们出少了能行吗！你别躲，赶紧准备钱。”唐文采没想有没有钱，瓮声瓮气说：

“行！”放下电话，他才一愣。想起老吴让自己投资，说唐文采是新元的校长，可以自由支配收入，一直还没和他谈论待遇，如何分红等等报酬的事呢！更不用说分到钱了。唐文采知道钱一定全投进了新的综合楼，老吴那里根本就不可能有。恰在这时，远在几百里路的家中电话说老父亲病了，不是很重，让唐文采抽空回去看看。当然，这也需要先寄些钱去。唐文采一听慌了神，急匆匆跑到新元，见苏宁正聚精会神低头备课，小心的道：

“小苏，新元账户上现在有没有钱！”苏宁没抬头道：

“没有，是一分没有，老师的奖金也不知道怎么发，高考奖到现在也没说，吴董事长正全心全意准备盖楼款！”

唐文采顿了顿神立刻给老吴打电话。老吴好像在开会，耳语般了几句，就挂了。唐文采急匆匆又赶到家里，他想拿存折，顺便拿些换洗的衣服。进门见现在的家真是有点荒凉：客厅里到处是方便面袋，餐桌上一个碗里还长了绿毛，沙发上的抱枕和布娃娃散落在地上，卧室的门大开着，被子卷成了一团，茶几上苹果核、瓜子皮到处都是，烟灰缸里还有几个烟头，拖把就在卫生间洗脸盆的上面放着，已经干了。不用说存折，唐文采的身份证、户口本都不在。唐文采再也忍不住，一脚踢开地上玩具，坐进沙发拨通了沈思卿的电话。沈思卿没接电话，回短信说正在开会，如果有事回家晚上再说。

吴院长开完会忙回电话问唐文采有什么事，他没理解唐文采要钱，笑着说：

“大投入才有大收益！一年后，嗯！一年后，我们就能稳坐钓鱼台，有了教室，有了教师，啊，有了新元综合楼，这是用最短的时间干了件长期受益的大事，我看地槽设计的有点浅，这个黄炎仁搞什么，这是高层，弄得和盖民房一样！”唐文采接过话茬道：

“吴院长，这楼也要开工了，我在新元也一年多了吧，这都一年多了，都是我给老师们开工资发福利，还借了好几次朋友的钱，啊，那个…！”唐文采刚要开口，老吴突然转了话题道：

“小唐，这个复课班的复习资料是怎么订的，这个资料费呀，可不能出乱子，你看，今年我们招的学生明显不如去年的好，虽然学生招齐了，这个资料必须用信得过质量好的，可不能乱来，再说，我们要再收费的，这个可是个敏感问题！”

“这一轮复习资料是和一中二中一样的！老师们推荐的，二中王干主任说这资料还行，去年老师们反映效果还是不错的！”

“好，呵呵！那就行，这个资料费呀，你可要慎重，你是校长，做事要全面考虑，啊，不能出了乱子！好了，我的课以后也别安排了，现在院里忙，再说，也不差我这一点！你让小韩小刘的安排妥当！咱们第二年是发展的关键哦！”

“这？培训部每个班学生并不是很多，我们这边离市区有点远，陈刚说，市区那边开了个技工培训中心，电脑、财会、机电、厨师、汽修、驾照啥都有，规模设备都很强！我们的培训发展越来越难呀！”

“这是我们的优势，我们用高校的教授高工，学校最重要的是师资嘛！咱们学院难道不如地方的小培训点？学生可以保底介绍工作的，这个必须要宣传到位！”

“保底是指高考生，是高三复课生，培训部都是突击学技术的，那个新培训中心生源抢的很厉害，价格也低，人家资格认证的权利正在申请，我们好几个都耽搁了！”

“不行不行！我们必须抓紧盖综合楼，抓紧时间筹措资金。小唐，你看，后期资金你那些财大气粗的朋友能不能帮帮忙？”

“我，我的存款早给小苏入账了，只差没卖房子了！我的朋友？截止上月还欠人家一个季度工资奖金没还呢！”唐文采一听这架势，工资待遇的现金要求提也没用。他心里有资料回扣的猫腻，不敢继续要挟。只得同意老吴等等的建议，还是等等看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可家里的存折一张也没有，沈思卿到底藏哪里了呢？可可丽丽的舅舅买房子一点也不表示不大好，家里的老父亲有病不先寄点钱更不合适。

唐文采打电话问了问郭军，郭军说正在外地谈煤炭生意，南宫总感觉没法再张口。好在，交警队的齐亮一听家里有病人，急忙拿了三万过来，也没让唐文采写借据。唐文采看着那三摞崭新的钞票，内心无比惆怅。

正是：不知钱这斗，能解多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