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些都是真得！”这时，南宫伟一下子从外面冲进来，狠狠的低声道：

“你个糊涂蛋，那个卖书的给秦山教育系统贿赂名单中有你的名字，不知让谁拍了照，别的都是咋你的，回扣你又没拿，怕什么！”

“好了好了！南宫先生，你先出去！”这时马书记的机要秘书也走了进来，那个领导模样的工作人员赶紧站了起来。

“唐教授算不算接受贿赂，可以查看万鑫的账目嘛？新元是私立学校，很多规章制度不完善也是可以理解的，唐书记是处级干部，是党员，为秦山的教育事业做出过重大贡献的，马书记经常表扬我市的民办教育。再说，秦院现在好像隶属省厅，我们秦山也就是辅助调查。人家文化人胆子小，啊，你们要文明执法嘛！”刚才那个风衣匆匆搬了椅子进来。

“知道，我们知道，只是名单中有唐校长的名字，又是实名举报，我们也是公事公办，就是走程序。唐校长如果没有私吞那笔钱，就不算受贿。但，也算失职啊！当然，新元好像属于万鑫集团，如果集团中有详细账目可以说明，就不是什么大事！呵呵，您坐，您看，我们这里也没有杯子！”

“是啊！干工作就会有失误，特别是我们秦山还在摸着石头过河。马书记在前几天的会议上强调，对于工作，我们要看方向、看基本点，不要抓住一点鸡毛蒜皮不放。当然，纪检部门要秉公执法，严格程序，绝对不能有私情的。我还是上面的意思，新元民办学校为秦山的高考做出过重大贡献！引领秦院教育正确发展方向。况且，唐书记现在隶属秦山职业学院，是处级干部。我们秦山纪委可以帮助了解情况，但，怎么能采取询问式调查哩！这是违规行为啊！唐教授忙着秦院的工作、还兼职着秦山几个学校的技术顾问，兢兢业业。他现在也是秦山的公众人物，你们这样做工作难道不考虑一点影响？”就在这时，秦山市纪委副书记也匆匆走了进来。他先和王秘书握了握手，然后拉住唐文采的手道：

“哎呀，误会，都是一场误会！是我们工作不细，上面把实名举报转给我们，科里没做汇报，就，失误失误呀！我已责成调查科深入调查，实在抱歉，我也是刚知道这事！”见唐文采已感激涕零，他又说：

“上面主要领导十分认可唐书记的工作，多做工作失误在所难免，这个责任主要在我，请您务必理解啊！”王秘书见状加强了语气道：

“看人要看主流，小失误就把一位厅级干部带来询问，我觉得你们的工作还是比较粗啊！啊，哈哈哈！当然，我不是来说情，主要咱们秦山市和秦院至少现在还不是一个系统，市委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人家是直属管理，一定要留有余地的，啊！”王秘书的笑让人难以捉摸。这时，穿风衣的小伙子端着一个盆走了过来：

“唐校长，实在抱歉，这个，还需要您签一个字，这是您的手机，公文包。请您务必理解，科里也是照章办事！”纪委副书记呵呵圆场道：

“唐教授是高级知识分子，理解的，呵呵，刚才上面给张书记电话，张书记正在开会，严令我认真了解一下情况，啊！我详细问了一下，情况很清楚，不过，唐校长违背财务制度可是失误哦！现在清清楚楚，万鑫集团已经给我们提供了入账账目详情，一片云彩也就散了嘛！这个，我就不留您们，你们也不稀罕！呵呵！南宫董事长，王秘书，唐校长，实在不好意思，我就不送了，实在抱歉！”王秘书满脸怒容，给唐文采挡住头部把他送上了车。纪委副书记又过来低低声音对南宫伟道：

“张书记没在秦山，这事还得拜托万鑫集团处理好，别留尾巴！”南宫伟斜着眼看了看纪委的破大门，哼了一声，然后加大油门，在纪委门口留下了一道灰尘的长线。

唐文采的所有积蓄、汽车、沈思卿的暗中存单，可可丽丽外婆外公的养老金，沈思卿哥哥的还款借款，南宫伟齐亮郭军的借款，黄炎仁的部分综合楼公款等等，沈思卿同事的融资总算还差五十多万。

秦山商业银行的沈思卿同学本答应先还利息，通融一百万的本金，谁成想，行长也突然出了事，分行不敢拖延一天时限。银行只得起诉沈思卿，沈思卿的工资被冻结，同时，建设银行也冻结了唐文采和沈思卿的房产。

亲戚朋友已没有一个肯帮忙，沈思卿只得给小周、娜姐等等同事重新写了欠条。唐文采想到给迟姐的担保和自己为新元的两次贷款，又有纪委的恐吓，心里七上八下。可他拿老吴有什么办法，第一期贷款的本金在国外更没有指望。唐文采只得硬着头皮来到金尊大酒店找到了陈乃靖董事长。

陈乃靖现在胖了很多，一脸富态，见唐文采垂头丧气，她倒爽快。陈乃靖笑着道：

“没事！什么也有起落！新元方面的贷款、综合教学楼我可以负责，反正万鑫的化工区裁了一半，集团也需要发展。听苏宁说，吴院长同意缩减股份，那就好办，公司可以把新元方面的问题处理清楚。不过，唐校长，丑话可说到前面，新元的所有权可需要让老吴签个字，不能我出了钱，却不在我们公司名下呀！呵呵，唐校长，这您应该明白吧！”

“新元，这，可老吴能答应？”

“这个就需要您做工作！听南宫说沈科长也遇到了困难。您放心，公司出面没问题，我还打算拿出一部分专项资金做新元下学期的流动资金。当然，先前的协议该动动吧！还有，公司打算单独拿出五十万，这五十万呢一算您和吴院长这两年的奖金，二也是您的订金。我是真希望您来管理，以后就不要让老吴搀和喽！”

“吴院长费了好大心血，他会答应？这五十…？”

“唐校长，您为新元立下汗马功劳，吴院长嘛，说得难听点就是下了一个崽，还不是你领着大家养大的。说起来就可气，新元那边你只要处理好他，我还可以以个人名义帮你渡过难关。如果老吴还有什么意思，我觉得唐教授可以把挪用一期贷款和他协商！怎么弄你看着办，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新元全部归属万鑫集团。我还有个要求，唐校长别见怪哦，你在新元上班至少三年不能辞职哦！”

“我在秦院上班，怎么能…？”

“唐校长，先前你不也在秦院上班？我是怕新元没了主心骨会乱套。当然，我会派人逐渐接手的！”

“好吧，那，谢谢！”

还没等唐文采托出挪用贷款吴守南就满口答应了退出新元的条件。吴守南接下二十五万的支票，保证第一期贷款一年后归还，不再参与任何新元事务，他还给唐文采写了收条。

唐文采又找到秦山的科宇公司，根本没和刘武学商量，就在数理模拟教学系统核心程序转让协议上签了字。科宇集团老总兴高采烈给唐文采写好支票，却假装担忧地说：

“唐教授，您急着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呀？那个绿宝集团不会找你？”唐文采苦笑一下道：

“绿宝集团按合同早已违规，我还要找他们算账哩！”

沈思卿和可可丽丽暂时住到了姥姥家。因为实验室刘武学还在，唐文采的铺盖暂时放到了新元保卫科陈刚的宿舍。苏宁见唐教授鬓角前额全是白发，额上还见了一道道的皱纹。关切地问：

“唐校长，现在机关抓得这么紧，您在秦院就是，这边有事我给你电话！”唐文采故意轻松道：

“没事没事！秦院也不忙，我是在这边也搞那边的事，两边兼顾！呵呵！以后你可以直接到英文组，办公室这边总是乱，影响你备课！你和陈刚说好，不能随便离岗，我每天都查。好了，你快去忙吧！”这时，黄炎仁走进了校长室，他背着手故作生气道：

“这次谁也不用闹了！家没了！一夜间，欠了几百万！”唐文采没说话，他打开下面的橱子，拿出那个瓷瓶递到黄炎仁脸前道：

“老黄，以后你别害我，没有事尽量别到围网这边，综合楼的事你尽量找苏宁！”

冬末，天气仍然彻骨。现在的唐文采感觉挺好，狐朋狗友因为纪委和沈思卿事件已基本断绝联络。王书记对他也敬而远之，吴守南不再到新元更不用说陈老师了。在办公室，唐文采发现手背肿的一块块，好像变成了紫色，不抓痒，抓又容易流血。他也来不及管，唐文采这才发现，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新元和秦院的事。一天该做的事真不少：准备秦院的教学改革讲座，处理书记室的信件，定夺新元的复习计划，调查培训处的教学成果。办公室里的暖气基本不热，他就哈哈手，继续完成陈乃靖交给的三年不能辞职的任务。

唐文采稳坐新元，老师们安稳踏实多了。学生们见了唐校长总是略弯腰的问好，老师们见了唐书记虽然躲着走，也总算挤出笑容。大家终于可以平静的忙碌了。

这天，唐文采正在研究三轮资料，苏宁推门走了进来。她手背在后面，神神秘秘地直笑：

“唐教授，看！”苏宁亮出底牌，竟是一副花花绿绿的手套，还露着四个指头。

“这毛线是我四处搜寻的，也不搭色，将就着戴吧，露着指头恰好能敲键盘！送你的！”唐文采看了看苏宁，见那手套精致可爱，无比感动。苏宁哪有时间，新元的事务并不因唐文采坐镇就少了执行。这可不是心血来潮。苏宁笑嗞嗞地看唐文采戴上道：

“谢谢你让我妹妹如愿以偿。五一我和陈刚要举行婚礼，你可务必参加我们的婚礼。吴院长那次说非常对不住您哩！听说，都不好意思见你了！”

两人正在说话，紫曼又来了。苏宁伸伸舌头，赶紧退出了办公室掩好门。紫曼这次是说宋黛茜那里她不愿意住了，要搬到没忧伤的地方。唐文采不想自己的窘迫让人知道，不过他实在没有实力再付租金，喃喃道：

“宋小姐那里不是很好嘛！可以互相照顾，房子也宽阔！”

“好是好，我，我不想让孩子整天对着苦瓜脸！再说，孩子哭也影响宋小姐！她也烦！”

“嗯，那，再想想办法！”紫曼道：

“曼丽那儿倒是有个好住处，不过，这事得问问伟哥！”

“南宫？你是说曼丽在秦山城的那所小房子？”唐文采想起南宫伟曾在秦山城买了一处小房子，他隐约听黄炎仁说，曼丽就住那里。

“那，曼丽呢？”

“曼丽结婚了！早就不去那里啦！那房子陈小姐不知道，现在空着。听南宫昨天说，这几天他要到省城，说是开经贸洽谈会！你得赶紧问！”

“那，那行吧！我给他打个电话试试！”

“真得谢谢你，唐哥！我听说你…哎，曼丽会靠高枝，也怕那个陈董事长。她嫁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永远也不会回秦山啦！”

“好，这样最好！”

“本来就逢场作戏，谁也没理由埋怨谁！听说伟哥的效益也不好，他在好几处跌了跟头！算命先生说是曼丽克的，可，谁有资格指责对方变心哩！”

“这是哪跟哪！走了就过去了，总算有了个归宿！我，我也很困难，慢慢来吧！”紫曼突然眼里充满泪水，小指互相勾动起来。唐文采忙笑着把纸巾递到她肥厚的手里，道：

“你可以暂时到那里住一段，如果是空着，南宫应该同意。紫曼，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真得希望，请你再也不要来找我！”

“嗯！我知道，再也不会！”

就在此时，秦山城郊处传来一串串鞭炮声。转瞬，新的一年又开始了。正是：空对着，山中明月，终不忘，一世情缘寂寞，叹人间，功成败业一瞬，纵然富贵荣华，总终美中不足有圆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