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停的跑
跑过荒芜的田地,废弃的房屋,穿过无人的林间旷野。
远处是连绵不断的黑色山脉,传说那里有个军事秘密基地。越靠近山脉,树木越干枯。于是就有了那里是妖魔鬼怪的巢穴,这样的谣传。
胸腔里的空气极力地吸进来,又压缩出去。最初的憋闷已经过去了,她现在唯有一个念头:
跑!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鞋子跑掉了一只。
大血泡破了一层又磨出新的一层。直到能隐隐约约看到四瑞村口那个大石碑的时候,她才躺下来,四肢除了火热和疼痛,没了别的感觉。
幸好那两个人贩子把她弄回的三瑞村和四瑞村距离不算太远。
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静的可怕。
在三瑞村跑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发觉了。没想到四瑞村也是一样的情况。
她坐在大石碑上,锤着胸口,好让空气扎得肺部没那么难受。
唐玉把衣服扯下来包在脚上,又擦去了地上的血迹。然后打开了大石碑后面的一个很不起眼的生了锈的铁门。
这下面曾经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地道。
四瑞村早年叫孙瑞村,为的就是纪念一个在这里剿匪牺牲的年轻小战士。而四瑞村的前身就是一个十成十的土匪窝子,各家都有地道相通。
忙时种地,闲时抢掠。
把脸一蒙上,谁也认不出谁来。
着实把前来剿匪的一班小战士给折腾惨了。不过好在结果是胜利了,地道也就被堵上了。
姥姥那时候差不多就唐玉这个年纪,钻上钻下给小战士送了不少信儿。这地道也是她负责指挥填埋的,她留了一手,给自己家那块保留了下来。
“哎呀,保不齐什么时候还能用上啊。”姥姥满头白发,谈起当年的事迹颇有点自豪。
唐玉轻车熟路的下了地道,摸索着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在墙上摸到了一处凹槽。心中一喜,便脚踩着那凹槽一步步攀了上去。
地道的出口是在卧室的火炕上。
姥姥很多年前就去世了,这老房子也没了人住,母亲偶尔会在清明节的时候回来扫扫墓,顺便打扫一下屋子,其余时间都是锁着的。
但唐玉却摸到了一股热乎气儿,还有什么一闪而过,淡淡的白光。
有人最近刚烧过炕,火都灭了,只是手触及处还有些许比气温要高的温度。
夏夜虽然还热,可人不能睡冷炕,怎么着也会烧一把。
一定是母亲!
唐玉找到出口钻上去,翻开炕席,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老家具都还在,上面还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地面打扫的干干静静,没见到柴禾的碎渣。光是看着外面,倒像是真的没人来过。
她在炕席上抹了一把,没有灰,母亲一定来过!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就热乎乎的。可是里外屋看了一遍,却丝毫没有人影。水缸里干干的,锅灶里也冷冰冰,外面的门还锁着。
唐玉趴着门窗看向外面,院子里荒草长得老高,甚至遮挡住了外面的低矮围墙。院子的大门是宽宽缝隙的木栅栏,平时用来挡挡邻居家的家畜家禽,现在也紧紧的拴着绳子,不像是有人来过。
母亲一定是来过这里,只是为什么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来过这里的踪迹?
她回到卧室,刚一推门,老式立柜的镜子上出现一个黑鬼,把她吓一跳,再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脸上身上粘的都是炕灰,比南山矿下烧炭的工人还黑。
她翻出了以前在老家妈妈的旧衣服,还找出来一双姥姥给纳的千层底儿黑布鞋。把身上和脸用干硬得可以当搓澡巾的毛巾沾着唾沫擦了擦,然后换上了这一套。
照照镜子就跟妈妈年轻时候十分相似。
换下来的衣服被她塞进了炕洞。
做完这些事之后,唐玉忽然有种错觉,会不会母亲知道自己会追随而来?对的,她一定知道自己的脾气,一定会追着她赶过来。
那她所见的这些,会不会是母亲留下来的某种讯号?不过烧炕是什么讯号啊?
外面依旧没有人,她又不敢贸然走出去,万一那两个人贩子追了过来可如何是好,她可没有把握再次逃脱。
一想到那个和健身壮汉撕咬在一起的女丧尸,她就浑身发冷。被咬一口,可够疼的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那个死去的爹,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除了小时候一边打她让她背诵那些天文数字一样长的字母,便是让她看怀斯曼生存手册,看丧尸生存手册,看丧尸电影。
谁家的爸爸是这样的?!
莫非也是为了今天?真不知道这对夫妻是什么奇葩!
唐玉心里揪的难受,一种莫名的委屈极为酸爽的冲上她的天灵盖。鼻子酸酸的,眼看着她就要放肆的在家里哭泣一把。却望着火炕尽头的窗户,张大了嘴巴。
那里贴着一张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