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如天要去十二巷子,但是去之前,他想要一把好刀。
在军营里,刀才是百兵之王,更是百刃只胆。从他六岁起就被逼着拿起军刀,随着那些人开始日复一日的操练,劈,砍,刺,格,扎,撩……
刀要的是永往无敌,上阵的时候攻击性永远要比防御重要。
第六巷子有一家铁匠铺,锻造出来的兵刃在都城是最好的。
越往巷子里走,越是安静。
好像那些高人的东西不设置在人少地地方就显示不出他们商品的珍贵之处一样。那个卖酒的,这个卖兵器的都是一个德行。
黑色的长靴踩在青石地板上发出轻微的脚步声,那些商贩地叫卖声已经不可听闻了。越走近,那叮叮当当打铁地声音就越是明显了。
李相如慢慢地走到那个铁铺前,铺子檐下一块暗红地幡布垂落下来,字面已经被折叠的隐藏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能猜到只是一个铁字。从外面的横栏上往里面看,一个精壮的高大如山般的大汉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块烧红的烙铁,用铁锤有节拍地捶打着那块成形的炼铁。
烙铁和火焰的红光照在那汉子的脸上红光满面,赤裸而强劲胳膊经脉鼓出,看着那两条胳膊仿佛已经不是胳膊,而是两块硬铁。
“铛……铛……铛……”的声音忽重忽轻,忽快忽慢。这种节奏之下居然感觉不出吵闹,反而让人有一种愉悦地音乐美感。
李相如静静地走进去,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仔细的打量着铺子,废弃地渣铁,锻炼地工具,墙壁上挂着的一些尚未开刃的刀剑斧头,还有些断
裂,破刃的残器。屋子里,空间确实小了些,也乱了些。李相如觉得还是静静地欣赏这位铁匠师傅锻炼成品过程更为有趣些。
汉子从始至终眼里都只有手中的那把兵刃,没搭理过李相如,这铁匠铺子里也没人再出来招呼李相如,仿佛,这个铺子里只有一个人。
日头渐渐落下,铺子里已经变得有些昏暗了。
炼铁反复加热折叠锻打,可以使钢的组织致密,成份均匀,减少杂志,提升刚的质量。
如果要锻造出一把“斩金断玉,削铁如泥”的好刀,最后的那道淬火工序极为重要。淬火就是先把打好的钢刀放在炉火上烧红,然后立刻放入冷水中适当蘸浸,让它骤然冷却。这样反复几次,钢刀就会变得坚韧而富有弹性了。
淬火工序看起来容易,但操作起来极难掌握得恰到好处,烧热的火候、冷却的程度、水质的优劣,都有很大关系。淬火淬得不够,则刀锋不硬,容易卷刃淬火淬过头,刀锋会变脆,容易折断淬火淬得合适,非有极其丰富的经验不可。
淬火的水又很有讲究,分阴阳性。井水,河水,天然水,山水。
李相如自然是看不出来大铁匠淬火的水是什么水,只是在数到三十五炼的时候,他猜测,这应该是“五十炼”。
铁匠终于停了下来,从刀尖往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忽而皱了下眉头。他颓然而气馁地将这柄刀扔到一边。回转的时候才发现屋子里坐着一个人。他愣了一下,然后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客人。
李相如此时站了起来向铁匠微鞠躬行了一礼,道:“晚辈李相如,拜见牛前辈。”
牛铁匠没有搭理,一边整理铁器一边冷淡地道:“来此为何?某这不打制兵器!倒是锄头犁地的家什有一些。你一个书生,跑某这做甚?”
李相如被这拒人于千里之外地语气给微微噎了一下,难道高人都喜欢那么高冷嘛?不高冷是不是就显示不出高人的气质?唉……
李相如心里嘀咕了一下,然后又望了望天色,这都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再磨蹭下去,天都黑了!于是他决定直奔主题。
“晚辈前来取一把刀。”李相如依然恭敬,“此刀名为:百辟!”
牛铁匠闻言,手中的动作猛然停了下来,他慢慢地转过头来,脸色凝重,他仔细地盯着李相如。他听得很清楚,李相如说一个“取”字,也说出了刀名。
“唯心不易,唯刀百辟!晚辈的师父叮嘱我,来到都城之后来找一位姓牛的铁匠师傅,并让晚辈传话,刀取走之后,从此恩怨两休,您也自由了。”李相如淡淡地说道。
牛铁匠闻言突然身子一抖,低下眉眼,原本凝重的脸色慢慢地松懈下来。
“唯心不易,唯刀百辟”,这句话,他只听过一个人说过,百辟刀,这天下也只有一人拥有。他这一生,打赌也只输给过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莫大为!为了一个赌注,他困在这牢笼二十余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