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动情落泪的沈游,张守义心里咯噔一下,恍如茅塞顿开,忍不住琢磨起来:“对啊,我要是替张宝出头,他倒是出气高兴了,骂名岂不都到我身上来了?”
张守义很快有了决断,当即抬起头来,指着一旁的张宝怒斥起来:“好你个张宝,仗着我们的亲戚关系,竟敢在村里胡作非为,调戏良家!你自己做了坏事不算,还敢来蒙骗本公子,让本公子跟着你一走这趟浑水,真是太,太……”
张守义本想义正言辞地痛斥张宝一番,无奈肚子里的墨水实在不多,一时间竟是说到词穷,打起磕绊来。
好在沈游心知肚明,在旁边轻声提醒:“恬不知耻。”
“对!真是太恬不知耻了!”张守义急忙把话接上,那副勃然大怒的样子,若是被不相识的人看到,恐怕真以为是一位君子在训斥小人。
说完,张守义又装模作样地朝沈游拱了拱手,道:“今日多亏沈兄提醒,本公子这才没有被小人利用!”
“你我都是读书人,此乃沈游分内之事,公子不必多礼。”沈游呵呵一笑,急忙回礼道。
张守义点了点头,又怒瞪了张宝一眼,朝地上呸了一口:“呸!无耻!”
说罢,也不管张宝已经站在原地傻了眼,自己大手一挥,便是带着手下众人,昂首阔步地离开了。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张宝此刻欲哭无泪,明明早先还说好了,张守义要帮他教训沈威一顿。
为了达成目的,他还忍痛送给张守义一笔钱财,转眼间就打水漂了?
都是那个沈游害的!
对,都是他害的!
张宝好容易回过神来,刚要破口大骂,却是再次愣在原地。
放眼望去,这平坦空旷的田间,除了他之外,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此时,沈游正抱着曦儿,和沈威慢悠悠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夕阳斜照在两人身上,将两道无言的影子拉扯得又高又长。
沉默了好一会儿,沈游忽然叹了口气,道:“老爹,不是我说你,今天这事儿,你做得太冲动了。”
“碰到那样的事情,难道我还能置之不理么?”沈威从鼻子里发出一道哼声,似是有些不满。
“伸张正义固然不错,可也要量力而行。”沈游戚戚然道,“须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是张宝那样的小人。”
“我知道,张宝不会就这么算了,不过我也不怕。”沈威脚步顿了顿,边走边道,“若是他再来找麻烦,你就带着曦儿躲一躲,这事我来应付。”
说着,沈威那张苍劲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常人所不及的凌厉。
“要打便打,老子我虽然不复往年,但也没老到任人欺凌的份上。”
“好吧,你有所准备就好。不过真到了那时候,你也别指望我会带着曦儿逃走。”见沈威把话说得坚决,沈游也只好点了点头,心里稍微轻松了些,
“你这小子,这回大病好转,脾性倒是硬气了不少。”沈威晒然一笑,却是不再作声。
爷孙三代,沿着村里的小路走转回家,天色已经变黑了。
却见院门口立着一道身影,人正在来回踱步,似乎在等什么人。
“孙管事,您怎么在这儿?”
走近了一瞧,沈威却诧异出声,急忙快走两步迎上前去。
“听说你碰上些麻烦,七姨太特意吩咐我,让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那人逐渐从昏暗中走了出来,却是一位身着锦缎、略显瘦削的短须中年男人,他手里提着两个荷叶包,将沈威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似是没什么大碍,这才说道:“怎么样,没吃亏吧?”
“张守义是想找我麻烦,可后来又走了,我们并有没打起来。”沈威摇摇头道,将下午的遭遇轻描淡写地抹了过去。
他个性一向刚强,莫说没有什么大事,就算真碰上点什么事,也不会轻易在人前诉苦。
“那就好。”
孙管家稍微松了口气,把两个荷叶包递给沈游,转而对沈威笑道:“这是厨房做的糯米糕,七姨太特意叮嘱我,让我送过来给你们尝尝鲜。你在地里累了一下午,也顾不上吃饭,就将就着吃吧。”
“哦,还有。”孙管家又从袖口里掏出一串铜板,“这是最近几天的工钱,你也没顾得上拿,七姨太让我给你送过来。”
“多谢孙管家了,您这么忙,还想着我这点小事。”沈威接过铜板,数过一遍后,有些奇怪地道,“这怎么多出一天的工钱?孙管家,您是不是算错了?”
“呵呵,七姨太说了,你今天下午被张守义刁难,也算是因她而起,多出来的钱就算是补偿。”孙管家却是摇头笑道。
“是这样……”沈威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恳切的道,“那劳烦孙管家代我转告一声,七姨太的恩情,我沈威绝不会忘。”
“好,话我一定带到。”孙管家微微一笑,“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还要回去交差呢。”
说罢,他便朝沈威拱了拱手,欣然转身离去。
望着孙管家的背影逐渐隐没在黑夜中,沈威低头看看手里的荷叶包和钱,不由得慨叹道:“七姨太真是个好人啊。”
话音还没落,沈威忽然感觉有两道目光在自己脸上盘旋,他扭头向一旁看去,却见沈游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里透着一股莫名的意味。
“我说老爹,这个七姨太,怎么对你这么关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