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香这才弯了弯嘴角,还保持着低垂样子,瞥见凝染身后的竹语依旧站着动,立时想要训斥竹语几句,一抬眼,便见二人目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竹香不由颤声问道:“四姑娘,方,方才是让奴婢去外边还是让竹……”
“出去。”短短二字,却已然让竹香面色抖了抖,接着便有些愤恨的瞪了一眼凝染身后的竹语,敷衍似的行了一礼念了个‘是’,便开了门,房门合上之际,凝染仍能看到竹香裹紧衣襟,双手止不住的抖了抖。
凝染没有心软,不疾不徐坐下,将一旁的窗户推开些缝隙,似看院中景色入了迷,似忘记了外边与寒风为伴的竹香,沉浸在了那一方天地中。
孝心?想来前世她便是如此愚钝,最终大夫人是如何做的?
换来的就是家破,外祖一家身死,娘亲与父亲惨死,即便她逃过一劫又如何,身陷囹圄毫无自保之力,亲人的面孔每日每夜的出现在梦中,每每醒来,枕边尽是一汪水渍。
对于自己前世的愚蠢,凝染后悔了,醒悟了,她不知这是否是上天怜悯,但既然让她得以重生而来,她必不会再重蹈覆辙。
更何况她方才说的,即便是大夫人在面前,这理由也是足够的,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凝染如今不会做让大夫人痛快,让娘亲担心之事。
凝染也不急,大夫人确有午膳后小憩的习惯,但各院中的膳食都是正午时分的样子做好送去,大夫人更是习惯每日正午用过餐后过半个时辰才小憩一会儿,现下才将将午时末,大夫人又怎么可能就睡了?
既是未睡,想必她方才所说,碧蓉碧彤必会一一告知大夫人,想必过不了多久,大夫人便要坐不住了。
果然,才等了一刻钟的功夫,便听得屋外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接着传来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凝染适时转过头,扫了眼推开门后,恭敬地站在一侧的竹香,眼神又转向了大夫人,这才微微屈了屈膝:“母亲安康。”
大夫人不语,看着凝染一脸开心的天真之色,不由哼了一声,却仍旧站着。
碧彤见此将怀中裹着暖炉的棉垫铺在椅凳上,大夫人这才落了座。
“今儿个才初七,四姑娘怎地今日想到来我这儿?”丝毫没有提及这是西侧间。
“昨儿个母亲差人送来得两匹云锦,女儿甚是喜欢,奈何身子还未好全,许是昨儿个一夜好眠,今日便觉得身子爽朗了许多,这才来此想要给母亲请安。昨儿个母亲虽宽厚理解让女儿不必谢恩,但为人子女,怎可失了礼数?前些时日凝染就因寒症无法请安,今儿个既已好全,自然要来请安。”
一夜好眠?大夫人心中嗤鼻。
苏府上下谁不知四姑娘自小最喜那艳丽鲜明之色,昨儿个那两匹云锦过于素雅,以四姑娘的性情,怕是昨儿个觉着委屈,才到那箐音院,责怪她那狐媚子姨娘没能让她托生成正室嫡出吧?
忽略大夫人面色不善,凝染转过头,眼神示意地看了竹语一眼,竹语便适时上前几步至凝染跟前,将怀中锦盒稍稍向前托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