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阴天,空气闷得像是无形的胶,让呼吸都显得比平常吃力。
马车里格外憋闷,特别是今天小黑猫还没有跟着一起来。
林熙熙专注在考虑灾情过后,如何给女子学堂做宣传的事,忽地觉察马车停了,下意识往窗外看,却没能见到熟悉的景色。
这才刚刚出城?
“怎么了?”
“小姐,刘公子带人堵了咱们的路。”赶车的家仆边说边朝后边紧跟的牛车看了一眼,默默于心里掂量着双方的战力。
林熙熙打起帘子,朝马车前头望去。
刘中诚带了好几个人高马大的壮丁横在路上,一副主动挑事的气势。
“刘公子当文人当腻烦了,改行当山贼?”林熙熙从车里摸出一把割草刀,扔了出去,“拿得动刀吗?”
“林熙熙!你何至于此!”刘中诚备受羞辱,却一咬牙忍了下去,“你不是想退婚吗?我今日就成全你!”
钟亭从后边的牛车上下来,走到林熙熙的马车旁,“小姐,要不要我们去赶他们走?”
“不用,这是块狗皮膏药。”
林熙熙小声说完这句后,干脆跳下车,肆无忌惮地往刘中诚面前走。
家仆赶紧摸出纸伞,追在林熙熙身后给她撑上。
刘中诚也在这时候从怀里摸出写有二人生辰八字的艳红婚书。
“你想要拿走婚书,可以,前提是你必须答应,不要再为难田家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他们不再故意招惹我,我也腾不出那么多心思去围着屎壳郎打转。”林熙熙被田美骗得团团转的刘中诚,私觉好笑,但心里更多的是高兴。
如果能就此摆脱和刘家的纠葛,那可真是太值得庆祝了!
“好,林小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现在就跟我到县衙去撤诉!”刘中诚谨慎地捏紧婚书,像是捏着谁的性命。
林熙熙现在有点后悔没带芦青出来,这会儿还得她亲自走一趟。
“走就走吧。”说完她交待牛车上的几人几句话,然后命车夫掉头,回城。
“老三,要不你跟着林小姐一同去吧?她一个姑娘家,被人退婚……”钟亭欲言又止。
“这人什么东西啊,这么对待咱们东家。”老四性子最急,一双丹凤眼此时已经染上怒意,“放在以前,早被哥几个做掉了!”
钟亭瞪他一眼,“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安心在东家这里做工,就不要给东家添麻烦!以后不许再随便提以前的事!”
“……记住了,二哥。”老四尴尬地挠挠头,看向别处。
老三拍拍了四弟的肩,和善一笑,给予他无声的抚慰。
随后,他从牛车的后端跳下来,换坐到马车上,和车夫并肩护送林熙熙往城里去。
刘中诚慢一步启程。
在马车调头时,他就注意到后面还有一辆牛车。
海井那头已经有林家家仆在开工干活了,这里又来一车人是什么情况?
之前毒虫的事情闹得那么厉害,竟然还有人敢给林家卖命?
刘中诚路过他们身边时,听见老五在跟钟亭说话,就竖起耳朵留意了一下,从他们的口音听出他们不是金沙县人,顿时在心中暗骂林熙熙是毒妇。
他想,出于道义,他一定要告诉这几个人,林家的海井底下不干净!
于是刘中诚顿住了脚。
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的老四,最先注意到刘中诚投来的目光。
“看什么看”
老四的声音被迈前一步的钟亭截住,他严厉的低声说道:“坤子,不得鲁莽。”随后转向刘中诚,“公子有何指教?”
“你们是外乡人吧?所以你们才会答应来挖海井……”刘中诚也不卖关子,诚恳说道:“是这样的,他们林家的井下挖出过蜘蛛、蜈蚣、蝎子等剧毒的毒虫。他们打井的选址从一开始就被老师傅所否定。
“林家大小姐自视清高,做事情只凭自己的心情,并非值得追随的良善之人。”
把想说的说了出来,刘中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振奋了许多。
但他再看牛车上的几人,发觉他们看自己的眼光都很是古怪。
不该如此的啊。
刘中诚还要说,钟亭出言打断了他,“公子既然和我家小姐有约定,那就快些去县衙吧。这天气甚是烤人,实在难受,还请公子不要让我家小姐久等。”
“你们不怕死吗?”刘中诚忽然拧巴起来,“那井或许是风水不好,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奇怪的现象……如今城中虽然受灾也严重,但以你几人之力,不难再找到更安全的活计。任她林家开多少钱,都赔不你们兄弟几人的性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