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杀抢掠一向是西凉兵的看家本领,哪怕军中主帅张济前脚刚战死身亡,后脚张济军中便有部分中下级军官纵兵在城中奸淫施暴掳掠取乐。
尽管这是西凉军的一贯作风,张绣仍是无法接受以这种以欺压无辜百姓来获得士兵满足感的方式。
对待那数十名关中逃兵也一样,目前的张绣还做不到自己一句话就让几十人命丧当场的事情。
万幸后世的屌丝青年张秀还有个一字妙计拖。
于是急中生智的张绣脱口而出,命令暂缓对逃兵们的处置,并召集本部所有将卒。手下的将卒都以为张绣要借此事见血立威来正式接管张济麾下各部兵马,便是积极紧张行动起来。
从血缘关系上说,张绣乃是张济的亲侄儿,而张济膝下无子无女只留下遗孀邹氏,张绣这个“从子”便是张济的至亲亲属,是这个张济军事政治遗产的合法合理继承人。
从军阶官位来说,张绣官拜建忠将军,封宣威侯。乃是张济军中除了张济之外名号最重、拥众最多的将军。
城楼上擂起响鼓,西凉军的士卒们纷纷从营房中走出,相互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将校们得到传令,纷纷解下随身的武器,走向主帅营房。张绣的亲骑纵马在穰城城内大声喝令呼号,将散布在城中各处的西凉兵卒召集回营。
张绣先去了停放着自己叔父张济遗躯的灵堂祭奠了一番。说是灵堂,其实就是一个临时的草棚,仅供遮风避雨之用。
这个草棚是张济生前的武威籍亲兵搭建起来的,凉州人行事本就粗糙,加上看惯了生死病丧,这个灵堂并不像张绣来之前想象的那么讲究。
张济的尸身还未入殓,草棚下披麻守灵的只有无儿无女的邹氏一人。但是张绣记忆里自己叔父可不是只有邹氏这一位正妻,光是张绣平日里见过面的有妻妾名分的除了邹氏至少还有四五位,眼下却仅有邹氏一人伏地守灵。尽管现在的张绣对于自身和张济邹氏之间的这份亲情难以代入,但是作为一个平常人,任谁看见一位遗孀孤苦伶仃独自一人为亡夫守灵的场面,也都会生出同情和恻隐之心。
那些武威籍的亲兵听闻张绣来了也纷纷聚拢在草棚周围,张绣从中瞥见一名记忆里有印象的亲兵,唤过来问道:“李氏、蔡氏那些人呢?”
那人面有难色,支支吾吾难以开口。另一旁却有那人的同伴愤愤不平道:“那些贱货,只顾得争抢将军留下的珠宝财货了,哪里肯在此处呆着!”
张绣无视了这名亲兵对于主母们的蔑称,转眼再看最先问的那人。那人却扑通一声就地跪下,一头磕在地上痛哭道:“我妹妹年少不懂事,请少将军饶过我妹妹一命!”
张绣这才从记忆里想起,这个亲兵姓蔡,并不是武威人。乃是因为自己叔父张济娶了他的妹妹,这才当了叔父的随身亲兵。自己平时也见得多一点,本身性格倒也忠厚老实,至于他的妹妹,张绣却并不怎么了解。
张绣知道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就真的对于这副身体的原主人说不过去了。
解下佩剑,张绣双膝着地,跪在邹氏身旁一侧,双臂伏地,朝着叔父张济的遗躯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邹氏眼睛很是浮肿,冬风使得这位美妇的眼眶和嘴角干裂乌青,张绣见此更是不忍。
邹氏很隐蔽的抹了一把将要掉下来的泪珠,问道:“绣儿身体无恙了?”
张绣低头愧声道:“有劳婶母挂念了,我身体已无恙。这几日我未能来此守护叔父,是我之过……”
邹氏善解人意道:“生死全由天定,你叔父戎马半生,却难逃此劫,你更应当心身体,小病也要大养……”
体贴温情的话语却并没有消除张绣的忐忑心情,反而使得张绣更加不安。
“从南阳带来给我治病那位大夫还在么?”张绣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