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母亲亲造杀业，

业力染着托生成豚猪。

继续被屠宰，死前悲鸣不止。

还是逃脱不了做那一桌吃食。

再看那迎亲当中，打鼓之人，

其父也因无明造业、托生为驴，

死后被人剥皮做鼓。

苦哇苦哇。

说着老僧摇头不止，面露戚然之色。

“那屋中环坐一桌，皆为昔日被人所食三牲。

而今还业转身为人，互为亲戚。

竟不惜劫难换来人身、修德行善去业力！

又在灶台锅里烹煮肉食，

可都是······

他们前世六亲眷属！

苦、苦、苦。

众人来贺喜，我看真是苦。

无明于轮回里，果报中互讨还，

今日我啖你，明天你食我

真是苦不堪言。’

“······”

常巍感觉自己被冻住了，

随着老和尚缓急的语调，

莫名的忧惧爬上心头。

好像有一只大钟duangduang的撞击脑门。

方才入喉的苦感，这时候也化作实质般，反倒将他吞噬。

他频频侧目于老和尚与快要远飘的迎亲队伍。

锣鼓喧天、唢呐嘹亮。

吃客虎咽狼吞，

老少欣喜若狂。

“明···

明明都很嗨皮！苦···苦什么苦！?”

常巍压下心中恐惧，低沉着嗓音吼道。

这句话一出“口”，他身形彻底从凝实变的飘忽。

仿佛一阵幽风掠过，都能带走他。

也是在此同时，常巍身上突然出现许多深沉的颜色。

如墨如雾，

从胸口一点很快便到全身多出，仿若无限增殖。

短短时间，他身上就套了一层铠甲似的东西。

遍布全身·····

老和尚身形一顿，他听到了遥远的，不真实的语音。

很陌生的语言。

不过拥有两神——眼耳通的老和尚还是轻易懂了常巍的意思。

对比消瘦身体、显得有些大的光头左右偏了偏。

似乎是寻找声源。

陡然，闪烁着微芒的额头面向了常巍。

常巍忍不住后仰了仰。

仿佛整个人都被看透。同时，

“心”的位置开始绞痛。

他以为是老和尚做了什么，

但很快被他否定。

“心痛”是自己开始的！

他想用手去捂住自己的“心”。

可找不到手，也找不到心。

抬头，迎着老和尚。

常巍发现一他直半阖住的眼睛已经睁开过半。

那眼皮正轻微的颤抖着，似重若千钧。

他感觉那双眸子、饱含着难以言喻的情感。

关心、怜悯、欣慰、盼望、热切、

溢于言表。

略有些失真的嗓音忽而响起：

“说谎···不好受···吧

言不由衷···会慢慢丢心·。

破除···幻想，拥抱···真实、

一向做···很好，

怎可这···一次伤害自己···心。”

很奇怪，老和尚对着迎亲队伍讲话、

常巍在旁边窥听就显得清晰。

怎么换个角度，对着常巍说话时，

就仿佛隔着百山十海千世界?

老僧望着常巍再道：

“不过也····无错···

众生皆苦，也···皆乐

乐于···自导自演中。

我、懂了······”

滋滋——滋滋——

信号不良似的，老和尚每说几个字就要顿一顿再言。

而常巍发现自己也不心痛了，

这疼痛只持续了一小会儿。

老和尚两次开口，他都断断续续听全了。

只是到最后两句，他有些迷茫·····

老和尚也知道导演？

还有，

懂了，

懂什么了就？”

已经不再凝实，突生变故的身体不再允许他发问说话。

他还有很多疑问，想要问个清楚。

“这地方是什么地方。

是人变鬼后去的地方吗？

是传说中的地狱吗？

那些与他同行、却不能接近的人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死了么？

还有这迎亲的队伍，

怎么可以逆着人流往后走。

他想转身回头怎么就不行？

而老和尚你，

又是从哪来、要往哪里去？

是活是死？”

常巍默默闪烁着这些念头。

他发现早已麻木的思维又开始活跃起来。

“奇怪、

我怎么可以正常思考了？”

就像垃圾处理器一下换成了“骁龙880”。

而缘由就是他胸前出现了一抹光晕。

“能观他世界，能尝生灵苦，

也是积德有灵人。”

“缘起缘灭；

我有一物，留存已久

方才惊动，了悟寻主。

这便赠与你。”

光晕飘荡过来的同时，老僧的嗓音也一并过来。

这团光晕仿佛打通了两者之间‘百山十海千世界’的距离，

老僧语句终于连贯流畅起来。

也或许是“回光返照”。

在光晕一闪而没，进入常巍身体当中时。

老僧就消失不见。

“奇哉！？

你身上那是！！！”

消失最后一瞬，还有句老僧惊奇不已的感慨，

回荡在常巍耳边。

常巍“？？”

“能不能把话说完再着急走？”

而一同消失的，还有方才见过的一切光怪陆离。

小路、

行人、

繁花、

迎亲、

种种一切，

皆似梦幻泡影······

俱都如潮水般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