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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礼貌又冰冷的声音刚消失,祁黑黑就嗅到了浓郁的孤魂野鬼香气,他鼻子灵,一闻就能分别出对方是男是女是善是恶。
他们鬼界规矩,大鬼吃小鬼,小鬼吃泥巴,就和合并同类项储存能量一个道理,祁黑黑作为金字塔顶端的大佬,嘴极挑,曾被誉为鬼界老饕。
溺水鬼不食,溺死的鬼肉质就跟注水牛肉差不多,软趴趴没嚼劲
烧死鬼不食,他自己能算半个被烧死的,烧死鬼何必为难烧死鬼
自杀鬼分情况,服安眠药自杀的他不食,吃了打瞌睡割腕的、跳楼的、卧轨的、抹脖子的勉强凑合吃吃最上品的莫过上吊的,尸体完整怨气足,最重要的是吊死鬼脖子长舌头大,椒盐香卤麻辣,耐吃又美味。
祁黑黑咽了咽口水,事到如今他也不能挑剔什么,饿晕了头最快的办法是就地取材生食,至于那些听不懂的词汇,什么“新剧情”,什么“过气男主”,他没有为难自己去细究。
总而言之,他又活过来了,以恶灵的状态睁开了眼。
如今他身处之地有些眼熟,天花板上爬满霉斑,一盏瓦数不足的白炽灯发出苍白的光线,四周墙面破损严重,瓷砖下爬满青苔,铺了白布的铁架床锈迹斑斑,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很显然,这是一家废弃已久的医院。
废弃医院最有商业价值之处,就是开发成鬼屋。开发商基本不用怎么装饰和宣传,医院本身就自带渗人的故事背景和环境氛围,鬼屋还采取饥饿营销策略每天限量供票,预售往往能开放到三个月后,简直暴利。
祁黑黑十七岁的时候为了挣钱,曾到一家废弃精神病院鬼屋打工,工作内容是扮鬼吓人,看到客人只需要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就能拿到500元的高价日薪。
其实这工作并不轻松,有时候避免不了被顾客手误袭击,作为第一批开荒工作人员,也有可能真遇上点什么脏东西。十七岁时他的灵脉尚未觉醒,手无缚鬼之力,但能目视鬼怪,比寻常人更容易被缠上,若非穷疯了,也不会冒险挣这个钱。
这家废弃精神病院,和他当年打工的地方极像。
饿极了的祁黑黑一骨碌从病床上弹了起来,循着香味飘在回廊里四处张望,他推开一间写着506的屋子,一只有些年头的吊死鬼正在暮色里用脖子荡秋千,看到他的一瞬吓得舌头缩了回去,刚想拔腿就跑,无奈脖子早被祁黑黑勾住拉了回来,只嘤嘤嘤叫个不停。
“别怕,吃了你,你才好投胎。”
祁黑黑轻轻拍了拍吊死鬼欣长柔软的脖子,快准狠的捏住他后脑勺,麻利的扯出一条泛着微光的细线。
这是魂线,祁黑黑食用鬼魂时都要拔出,就和吃小龙虾拔虾线一个道理。
拔了魂线,这些被吃的鬼魂就能去投胎,祁黑黑对待食物是很温柔且尊重的。
他将吊死鬼揉成面条形状吸进肚里,因为这人死了有些年头,滋味不甚新鲜,又没多做加工放调料,口感算不得好却也凑合能吃。
吃得一分饱的肚子隐隐约约有些灼热感,三年没吃过热乎鬼魂了,如今骤然吃下一整条吊死鬼,居然有些消化不良。
祁黑黑揉了揉依旧空落落的肚子,就在他转身离开506打算去寻其他口粮时,不经意睹见东南角有一面裂开的镜子,镜中一个被火毁容的家伙正看着他,他怔了怔,对方也怔了怔,他眨眼,对方也眨眼,他骂了句草,对方也草他。
祁黑黑用了很长时间,才接受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在火海里烧了三日,虽然没有神魂俱灭,虽然还能维持灵体的模样,可他的脸彻彻底底毁了。
算了,既然做了厉鬼,就是要吓人的,还要什么好看呢?
祁黑黑朝镜中面目狰狞的丑八怪做了个鬼脸,讥笑着打了个响指,那面镜子砰的一声碎成玻璃渣,洒了一地。
这样,他就看不到自己了。
先填饱肚子是正经。
一栋没清洗过的废弃精神病院于祁黑黑而言相当于装满食物的冰箱,患者最喜欢的死法是自杀,他能吃到各种口味的自杀鬼。
仅仅逛了一层楼,祁野就吃了两只吊死鬼,两只割腕鬼和一只跳楼鬼,还有两个服毒身亡的,祁黑黑把他们用鬼火烤了制成干粮,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晚上七点半,鬼屋还没到营业时间,偶尔路过几个工作人员在检查道具,他们与祁黑黑擦肩而过毫无察觉。
“喂,五层谁负责的?镜子怎么都打碎!”
“五层的道具负责人,好像是昨天刚应聘的那个临时工吧?”
“妈的,再过半小时就要放客人了,今晚营业第一天,可不能出岔子,让他赶紧处理。”
“我去查监控,看谁手脚这么贱。”
这些人聒噪得烦人,祁黑黑像看傻比一样扫了他们一眼,索性抬手打了个响指,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面镜子碎了。
“谁在那?!”
“强哥,监控我看了,每一间病房都没人……镜子自己碎的…”
“你他妈包庇谁呢?镜子没手没脚怎么可能自己碎?!”
“真没人,不信……强哥你自个儿去查监控。”
“没人,难不成是鬼?”
此言一出,在场的三个工作人员都不说话了,经营鬼屋的,特别还是这种身临其境的沉浸式鬼屋,最忌讳说鬼字。
“可能……是野猫吧。”
强哥音调低了下来,神色闪烁:“别瞎扯了,让那个临时工来换掉,钱从他工资里扣。”
如此说着,强哥带着三个工作人员小跑着下了五层,祁黑黑倚在走廊里看着他们,无聊的笑了笑,这几个人有点眼熟,但他实在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吃了个半饱的祁黑黑飘过五楼道具室,全不理会游客禁止进入的警告,他顺手从道具箱里取了一张劣质小丑面具,拿在手里玩味的看了看,粉白面黑眼圈红鼻子,他犹豫了片刻把面具戴在脸上,镜子里的小丑倒比被烧伤的他顺眼些。
算了,一样恶心。
祁黑黑再次打响指,道具室的镜子碎了,正在他准备揭下面具转身离开时
“老哥,你弄坏这些道具,我可是要赔偿的。”
声音在他背后响起,熟悉得令人发怵,祁黑黑猛地回头,与来人视线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