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被人下套“扎金花”输掉几十万之后,小飞觉得还是知根知底的老朋友靠得住。
小飞戒赌,没事不出门,要不就找丁洪娃和侯爱东几个老相知喝茶聊天,看他们打麻将。
想起这些几十年的朋友,小飞心里就少了孤独感。
人和信天翁是感情动物,而猪却不是。
小飞想起有一年在雨城打工,房东家有两头从小在一个圈里养大的猪。要过年了,房东要把这两头猪变成肉。
杀猪的时候,这头猪在杀猪凳上嚎叫挣扎。
从开始抬到板上到被杀死,另一头猪没事是地在边上摇着尾巴来回遛达,还在下面津津有味地舔食那头猪流下来的血吃。
当把那头猪收拾妥当,把这头猪往杀猪凳上拽的时候,它又嚎破喉咙一样的乱叫。
小飞当时就感慨这没有感情、情亲、友情的蠢货就该杀。
小飞认为人和猫狗并没有什么实本质区别,欢愉只不过是造物主驱使人们去完成繁殖的小把戏,性行为是人的生理本能而已,是与生俱来的欲望,人却给自己的行为冠上崇高伟大的光环爱情。
小飞认为人是意念产物,命运也是意念的产物,想当年,如果伟人没有要搞三线建设的想法,他也还在大上海,不会到那个倒霉的小地方,遇到这么多倒霉事。
……
省城这公园出于市中心,公园里的茶馆也算的上历史悠久了,许多名人当年都在这饮过茶。当年厚黑学的作者就是这里的常客。
公园的茶座大多在长有藤蔓的回廊里,晒着花花太阳,老朋友相聚品茶聊天,必有难得的惬意。
除了盛夏,如遇节假日,公园游人如织,来晚了,茶摊难得有闲坐。真可谓一天无虚座,四时有茶香。
这是难得的有太阳的初夏。长时间不见太阳,出门看见太阳,沐浴阳光,心情都会好几分。侯爱东家离公园相对比较近,先去占了最佳位置。
黄金龙、小飞和丁洪娃十点前都到了。
人作为动物的一员,好像对动物特别感兴趣,聊了一阵子,几个人又聊到动物。
“雌雄同体的动物就不存乱情的事了,不关别人的事!也用不着别人说三道四。”侯爱东说。
“雌雄同体是低等动物,人是高等动物。不能这样比较。”小飞说。
“佛曰:众生平等。芸芸众生,不存在谁高谁低的事。”丁洪娃说完,邻桌喝茶的听了都笑。
四个有讲起了多年前,在水电站那老山沟里打工的事。当时感觉那么憋屈,现在回想起倒有几分浪漫的感觉了。
又聊到竹根亲的事。黄金龙、小飞、丁洪娃、侯爱东理了不一会,四个人居然相互有亲戚关系。都感觉不可思议。
还想老习惯,四个人又是天南海北,东拉西扯一阵子。
……
侯爱东讲她老妈,老了精神出了问题,闲不住就折腾,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张一万元的旧币,到银行去硬要换一万元现钞。
银行肯定不给换,这可不行了,各处告状,把那旧币拿出来给人家指上面中国人民银行的字样,她说就认那个,真可为转着圈丢人。
侯爱青拿了那旧币,给了她老妈一万块钱,以为这事就了了,可转天又风急火燎地找到侯爱青,说侯爱青被银行耍了,这钱的利息银行没给,要侯爱青找银行要利息。侯爱青哭笑不得,又拿钱出来付“利息”。侯
家母亲经常叫侯爱东到存钱那家银行的营业部看看一辈子攒的钱都在那呢,怕那家银行偷偷搬走了!
侯爱东跟他老母亲说,这银行的营业部跑不了,他都在那门上打上了记号。
这么一说,侯家老妈才放心了。没过过几天又闹上了要把那些钱取出来全烧了,说要打土豪分田地,又要搞文革又要来了……把人都快折腾疯了!
过后侯家老妈得了老年痴呆症,经常人就不知道走哪去了,一家人各处找,折腾了好几回。后来人不各处走了,却瘫痪在床,再也起不来了。
侯爱东没想到他老母这么聪明的人,老来得了痴呆症,各处求医,半年下来反倒卧床不起,直至拉屎撒尿都都不能自理。四个兄弟加侯爱青,五个人轮流照顾,一个人一个月。
侯爱青照顾几天烦了,认为人要一天到晚被这病人拖着,那自个活着也没有生活质量了。仗着自己有钱,给请俩保姆,外带一个月给一万块钱,她就从这事里脱身。这样一来,四兄弟都争着要照顾老母亲了。
后来,侯家老母瘫痪在床六年,整个人僵直,像一只熏板鸭,一块老腊肉,人都没形状了,定时翻身,避免生褥疮。
侯爱东感叹他姥姥这方面就不一样:人活到九十三,虽然一辈子都是小脚,生活一直能够自理,到最后内衣裤都是自己洗。
像他姥姥这样无疾而终的人,现实里没见着几个,大多数都是病死的,而且是癌症居多,说着这个,大家都有同感,这些年来得癌症的人越来越多了。
丁洪娃说,你妈妈还是有福气,瘫痪了有人给喂饭,有人给翻身。以后我们老到动不了的时候,就自己那几个退休工资,恐怕就没有你妈妈这样的待遇了。
丁洪娃想起前些年,侯爱东说他大哥的儿子找了一个日本女朋友的事,如果成了,现在侯爱东的大哥也该抱孙娃子了。丁洪娃向侯爱东问那事的结果。
没想到的事太多了,那时候谁会知道现在一般人都可以买小汽车。那时候根本不可想象一般家庭,可以天天,顿顿吃肉。
说得到这事,侯爱东就尬笑。
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侯爱青这当小姑子给闹黄的。侯爱青多嘴,显摆,跑到他爸面前说大哥的儿子交个女朋友,是日本人,说他俩关系很好,就要结婚了。侯爱青以为不得了,龚侯家的人找到了个日本女孩,想在老爷子面前帮大哥和侄儿炫耀一下。
这之前几年侯爱清说漏嘴,被侯家老爸知道老大打麻将输赢上千。
一家人东哄西骗,费了好大力把这事给摆平了。没过两年,离休在家没什么好玩的,侯家老爸迷上了打麻将,也要耍小钱了,也不提老大打麻将赌博了。
可这回大孙子要找个日本妞当老婆硬是不答应,这事比打麻将输赢几个钱问题严重多了。
侯家老爷子这下不干了,拿出了革命的家法,把侯家老大叫去,从九一八事变讲到卢沟桥事变,从三光政策变讲到南京大屠杀,这日本帝国主义的罪行是拔毛难数,罄竹难书,癞蛤蟆身上的疙瘩大大小小数都数不清!这是从大的方面说的。
从小的方面又说,他姨夫被日本人杀害,他亲眼看到他的几个战友被日本人的机关枪打死,现在还经常做梦,梦见那些被打死的战友和老百姓血淋淋的尸体,还说他至今小腿里还留着日本人的弹片。
侯爱东说爸那几年身体就是好哦,干筋火旺精力旺盛,脾气暴躁。说找个坦桑尼亚、巴基斯坦、赞比亚的老婆他都不反对,就是不能找个日本人,否则就断绝父子关系,断绝爷孙关系,还要到公证处公证,还要登报纸。
大哥又给他儿子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侯家大孙子也考虑到,女方一心想回国,他又不愿意到日本去,真要结婚成家,在哪国生活是个事。
还有生活习惯,文化差异,还真是个麻烦事。好在感情也没到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地步。这事就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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