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不好制止他们的行为也,只叫他们注意卫生。
有位老师很有阶级觉悟,指着一个泥塑的穷人家的孩子说:
“你们看,你们看看,怎么会有穷人家的孩子长这么胖的!”
同学聚拢看,觉得这穷人的孩子也太胖了一点,闹哄哄要找这收租院的“院长”理论。
讲解员过来看了,说这孩子不是胖,是水肿,穷人家的孩子,得了肿病没钱医治如何如何。
大家看着这孩子精神头十足,不像病蔫蔫的样。这孩子又不是活人,没法送的医院去检查,也只有解说员说了算。
参观完收租院又去参观水牢。
到水牢门口时,跟着一起来的赵老师刚上一年级的儿子,显摆自己能认识几个字了,指着门框上部“水牢”两个字兴奋地叫道:“水牛!水牛!”。
边上他妈的学生向他解释说那两个字念水,不念水牛。
赵老师的儿子不服气,执意说那两个字就是水牛,不是水牢。
一帮学生听了一阵哄笑。
赵老师在边上目睹了这个过程,这么多年各种运动搞怕了,怕这话被人上纲上线,提到阶级斗争和路线斗争的高度来分析。
赵老师上去给了他儿子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叫她儿子闭嘴,不得胡说。
她儿子从来没挨过他妈这么狠的大嘴巴子,大声哭了起来,他妈叫他闭嘴,他不闭嘴,更使劲哭了边上哄笑的学生倒收了笑,闭了嘴。
一行人参观完毕,到街上的饭馆饭。好多同学从来在在馆子吃过饭,这么多人在一块吃饭,好开心好高兴。
虽意犹未尽,流连忘返,可为了赶路,吃完饭就得上车往回去了。
车上有同学说学校过几天还要接冷妈妈,到学校来给讲忆苦思甜,据说她因为没交上刘文彩家的租,被关到水牢好长时间,那水牢里满是尸骨汤,她身上沾的皴都有一寸多厚,要用刀子往下削。
都遗憾没看见刘文彩那神奇的蚊帐,据说那蚊帐展开可以罩住双人床,收起来可以装进火柴盒里,那么大一张蚊帐,可以从顶针里穿过去。
回程的车上,侯爱泽说:“刘文彩喝人奶,不知道人奶是什么味道?”
涂晓丰说:“你小时候没喝过人奶啊?”
边上坐的同学都笑。
侯爱泽反应过来了,说:“小时候的事,什么味道都忘了,再说那奶里也没加白糖啊。”
有同学调侃侯爱泽说:“那是你妈妈忘加白糖还是你没让你妈妈加白糖?”听见这些话的同学都笑,没听清楚的同学都好奇地看着他们几个。
“被刘文弄到小姐楼的女人到底要多漂亮呢?”侯爱泽有意把话岔开,起身看看,见边上没有二机厂和三机厂的同学,坐下来说,“起码也得有刘丽颖和魏妮娜那么漂亮才行吧?”
铁成刚对杜妮娅和魏妮娜有好感,听了心里不爽,有意刺侯爱泽说:“起码也得有尤丽霞那么漂亮吧!”
侯爱泽早就讨厌尤丽霞,这一点铁成刚还不清楚,侯爱泽扑哧一笑,说:“她那熊样,在脑门上用墨点个 一秒记住域名m.3qdu.com
,再用墨把嘴唇涂了,打上红脸蛋,就像地主婆一模一样。你喜欢?”
铁成刚说:“正好刘文彩也是地主,把她拉去当地主婆如何?你愿意不?”
“那不行,刘文彩是大地主!”侯爱泽说,“她就一个小地主婆。嘿嘿。”
铁成刚见没有刺痛侯爱泽,加码说:“你家侯爱青是小美人,八成可以。”
大野说:“人家侯爱青是军婚,别乱说人家!”
侯爱泽意识到,话多就要招来围攻,一提到家里人,侯爱泽有些不高兴,脸垮下来一掌给铁成刚搡过去,俩人撕扯起来。
同学们把他俩拉开,隔了几个位子分开让他们坐下。
又要回到铜分厂那老山沟里去了,来时的新鲜劲没有了,加之有些疲倦,大家的话少多了。
汽车有些颠簸,坐的时间长了,侯爱泽感觉木头椅子有点硌屁股,这时想起刘文彩嫌车的弹簧坐垫不够软,找一个胖女人做她的肉垫子。
侯爱泽闭着眼睛想象他屁股底下坐一个胖女人应该是什么样的感受,那感受一定很美妙吧。
谁讨厌就把谁想象成屁股下面被坐的那个人。
铁成刚近来有点讨厌,先把铁成刚想象成一个胖女人坐到自己的屁股下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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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参观收租院回去,又要写感想,又要开讨论会,会上又要装苦瓜脸。
侯爱泽想起自己的新发现,清凉油是个好东西,蚊虫叮咬,搽了就好。在太阳穴上抹清凉油可以防止上课打瞌睡,不小心揉到眼睛里还一个劲地流眼泪。
想笑而又不该笑的时候,就往眼睛上抹清凉油。
参观收租院回来不久,厂里请某月英到厂里作忆苦思甜报告。
报告会上侯爱泽和几个同学就拿清凉油抹眼睛,弄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师都以忆苦思甜触动了他们的灵魂,触动了他们深厚的阶级感情,在班会上表扬他们。
这毕竟是小把戏,时间长了,逃脱不了老师的法眼。
多少年以后,侯爱泽和其他几个同学,才知道为这些事档案里被写了评语:“……阳奉阴违,阶级立场不稳,结党营私,此人不可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