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打垒土墙房子,冬暖夏凉,而且屋里可以修东北那样的炕,铜分厂有好多栋这样的平房。
大黑家就住种干打垒的土墙老房子,也盘了炕。
侯爱泽和大野到了大黑家,那只猫睡在炕头上。这是只黑白相间的狸花猫,个头很大,长伸伸侧卧着。
大野摸它一下,狸花猫连眼睛都不睁,只是把四肢用力地往前伸伸懒腰。大野教侯爱泽摸猫要顺着毛摸,否则猫就会不高兴,说完还示范了几下。
侯爱泽照大野的指教摸狸花猫,狸花猫睁开眼睛看了一下侯爱泽,用双“手”使劲抱了一下自己的头,并不理会他,接着睡它的猫瞌睡。
侯爱泽注意到这猫长了一块黑毛在鼻子下面,有点像电影里龟田小队长的卫生胡子。侯爱泽注意到了这狸花猫的长胡须分在猫嘴的两边,长胡须都是白色的,粗的像缝铺盖的针,细的像绣花针。
大黑说等这只猫下崽,可以考虑送一只给侯爱泽。
侯爱泽听这话不高兴了,说大黑糊弄他,公猫怎么会下崽呢!
大黑说是母猫,侯爱泽说是公猫。
大黑问侯爱泽:“你凭什么说是公猫?我家养的猫我还不知道是公母?”
“母猫怎么会长胡子!”侯爱泽肯定自己的判断,“你看见哪个女人长胡子的?从来没听谁说过男人生小孩的,我妈在医院上班,这我还不知道!”
为了说服侯爱泽,大黑轻轻地吹开猫腹部的毛,露出米粒大的叫侯爱泽看:
“你看是男的还是女的?不,是公猫还是母猫?男猫怎么会有咂儿?”
侯爱泽问:“我是男的还是女的?”
大黑肯定地回答:“男的!”
侯爱泽又问大黑:“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大野又断定地回答。
侯爱泽叫大野撩开衣服,大野嘿嘿笑,不肯。侯爱泽撩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胸口,指着自己的说: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我是男的,怎么会有这个东西?你把衣服脱了,看看你自己长没长咂儿,你别骗人了!”
大黑跟侯爱泽扯不清楚,也懒得扯叫大野和侯爱泽去找在前面那栋房住,教政治的吴老师问一下,为什么母猫要长胡子,男人为什么要长。
吴老师是位男老师,三四十岁,厦门大学毕业的。一说厦大的,就是指的是吴老师,其实在那些人的脑子里显现的是“吓大的”仨字。
大黑家前面一排排的房子也是南北朝向的平房,和干打垒房子不一样,都是红瓦房,悬空木地板,门前的宽屋檐下有走廊。
这些漂亮房子都是苏联人修的,这样的房子没法修炕。
拐过房头,有篱笆围的院子,里面有向日葵,有拳头大的花,花瓣有红黄白,一朵朵煞是好看。
这花就是芍药花,根部长得像红薯,人们俗称芍药花为地瓜花。
有些花长到伸手可摘的篱笆外面,侯爱泽摘了一朵拿在手里观赏。
这时有人在不远处呵斥他俩,说那些花是他家的,不许动。
大野和侯爱泽看见是同班同学彪子在呵斥他们,彪子显得非常气愤,并没有因为是同学而买账。
侯爱泽好比偷东西被人逮到了一样,有些尴尬,不好意。期待着看在同学的面上,彪子能放他们一马。
大野把侯爱泽手里的花拿了,闻了一下,朝园子里一扔,大声说:
“对不起,还给你!”然后又小声说,“有什么了不起,谁稀罕!男人从小爱花,长大把花叫妈!”
大野拍侯爱泽的后背,继续前行去找吴老师给判定那狸花猫是公是母。
俩人都希望吴老师给评评,如果是母猫为什么要长胡子如果母猫要长胡子,那女人为什么又不长胡子还有男人不给孩子喂奶,为什么还要长。
“吴老师好!”大野见到吴老师,半点头不哈腰地大声喊道。
侯爱泽也给吴老师行了个标准的点头礼,没行少先队的那种把手比在头上的礼他俩不是少先队员。
吴老师见有学生向自己礼貌地打招呼,很高兴,看见俩人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停下脚步问有什么事。
大野要侯爱泽说,侯爱泽有些怯意,哼哼呀说了几句,吴老师没听明白。
大野着急,把侯爱泽拨开,自己亲自向吴老师请教。
听着大野的话,吴师的表情由微笑转为疑惑,进而缩紧眉头,瞪大眼睛,露出厌恶。
这样的表情变化,侯爱泽和大野都没主意到,感觉解释不到位的地方侯爱泽还对内容加以补充完善,说了一会,俩人又开始争吵。
“住嘴!流氓!流氓!你,你……”显然吴老师已经从一忍再忍,到忍无可忍,以至于怒发冲冠了。
吴老师用颤抖的手来回指着他俩,语言结塞,不能连贯。
把他俩拉到路边站着,免得挡着别人,侯爱泽一条腿没站直,有点叉,吴老师飞起一脚踢在他小腿肚子上面,要他站好。
侯爱泽和大野被吴老师突然的发怒给吓着了。
大野的有些发抖,侯爱泽脑子里面如同被人扔进一颗手榴弹,“嘭”炸了。
吴老师没想到他的学生会给他提这么“流氓”的问题,当时把他的肺都气炸了。
一会就围了好多人看热闹,以为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反革命事件或是什么革命事件。
“你们大家给评评理,他俩问我男人为什么要长,母猫为什么要长胡子。”吴老师环顾围观的人,义愤填膺地说,“世界上还有人在水深火热中挣扎,敌人对我们虎视眈眈,伺机反攻大陆,敌人妄想吞并我们的大好河山。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而你们不以世界的前途利益为重,想这些无聊、可耻的事情。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对得起谁!高了咱不说,对得起每天吃下度的大米饭吗?”
吴老师说得侯爱泽、大野无地自容,恨不得马上像孙悟空一样变成一个苍蝇飞得无影无踪变不成苍蝇,变成一只麻雀飞走了也行。
那几个跳橡筋绳子的女同学来看热闹,看到大野和侯爱泽倒霉了,情不自禁地一阵阵举拳喊出了口号,一帮围观小孩子都习惯地跟着举拳大声高喊。
“你们两个什么态度,站在谁的立场上?”吴老师指他俩的鼻子,“你俩怎么不喊口号。难道要顶着花岗石脑袋去见上帝吗?”
大野明白了吴老师的意思,也举起手和大家一齐喊起口号,侯爱泽照仿。
围观的人见他俩喊口号,不跟着喊,反而给予一阵嘲笑。
有人建议把侯爱泽和大野送到“人保组”去关起来。吴老师说这属于内部矛盾,不要一棒子打死,可以记录在案以观后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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