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镊子。”
“三号小刀。”
“针。”
“擦汗。”
“光线不够了。”
禅房中,只听见楚画梁沉稳的声音。
玉台是习武之人,手脚轻巧灵便,即便擦汗的动作也非常注意不会遮挡了她的视线。
屋子里点着上百根蜡烛,是按照无影灯的原理布置的,为了不至于所有的蜡烛同时燃尽来不及替换,从天还亮着开始,这些蜡烛就分批点燃,这会儿就算只有谢玉棠一个人,也能从容地更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楚画梁的手始终稳定如初,谢玉棠已经从最开始的惊讶变成震惊又变成麻木了。
这双手,是最适合练习暗器功夫的。
“停一下,药。”楚画梁忽然停下了动作。
玉台赶紧拿起一支针筒。
楚画梁出手极快,一针扎进温雪浪的经脉,将药液推了进去。
这个时代既然已经有了能打造中空银针的技术,那做个针筒还是很容易的,尽管喂了强效版麻沸散,但楚画梁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准备了注射用的浓缩型麻药,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要用上。
看着微微动了几下的温雪浪继续沉睡,楚画梁这才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家伙是什么抗药性啊!我给他喝的麻沸散都够一头老虎昏睡两三天的了。”
“当年大哥服食过大量止疼药,大夫说可能会产生抗性。”谢玉棠低声道。
楚画梁无语,这个时代的止疼药和麻沸散其实有很多药是相通的。
玉台又换了一块干净的丝巾给她擦去额头的汗水。
原本六月中旬就已经是盛夏了,这门窗紧闭的禅房还点了那么多蜡烛,就像是蒸笼似的。
“还要多久?”谢玉棠忍不住问道。
“早得很呢,要吐去角落里吐。”楚画梁头也不抬地道,“这才刚刚矫正了腿骨,还要把嵌入皮肉的碎骨挑拣出来,这之后重续经脉才是真正的技术活,少说三个时辰。”
谢玉棠抽了抽嘴角。
他手上不是没有人命,可杀人就一剑杀了,何曾见过用刀解剖活人面不改色的,他对眼前这个弱质小女子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水。”楚画梁抿了抿唇。
玉台赶紧拿起茶盏凑到她嘴边,让她喝下温热的茶水。
又换过一批蜡烛,终于听到楚画梁开口道:“玉台,针线,缝合伤口就可以了。”
闻言,一直神经紧绷的两人终于缓缓地舒了口气。
玉台赶紧递上穿好了羊肠线的针,而谢玉棠扫了一圈蜡烛的燃烧程度,靠着墙,慢慢地滑坐到地上。
这长长的一夜,他们两个看的人其实并不比楚画梁轻松。毕竟对楚画梁来说,做手术就是打卡上班的事,而对谢玉棠和玉台来说,却实在有些惊心动魄。
隐隐的,夜风送来一阵人声。
“天还没亮,那些和尚折腾什么呢?”谢玉棠抱怨道。
他也是被楚画梁缝过伤口的,知道她在缝合的时候还能跟他说话引开他的注意,便直接说出了口。
“不像是和尚做早课念经的声音。”楚画梁皱了皱眉。
“听起来人不少。”谢玉棠站起身来。
楚画梁的眼底带了一丝凝重。
虽然留宿报恩寺的香客并不少,但一家一户是闹不出这等动静的,有这么多人,除了报恩寺的僧侣也没第二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