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猛地抽了一口凉气蹙着眉高声道“清芷你这是在瞎说什么呢!你这不是在咒娘娘吗你不帮娘娘反而来奚落娘娘是几个意思!”
年清芷纤细的腰板挺直,随手将金元宝和之前丢进火盆里道“我没有在瞎说我说的皆是实话!”
她眼圈红红,却依旧冷着声音,“娘娘您这般自暴自弃,不肯服药不肯进食入睡正是给了那些小人可趁之机。六阿哥尚有您的庇护,却仍旧遭遇毒手若是您一旦去了下一个这般下场的便是两位阿哥和三位小格格奴才这是提前为他们烧纸钱!”
“别说了!”德妃脸上终于有了神情恼怒和悲痛交集,她那张温婉的脸庞惨败得叫人心疼。
德妃一双眼眸血丝遍布,沙哑着声音,“清芷,他们一个个如流水地来劝我,劝我放下劝我与皇上和好可要我怎么做、我根本做不来。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是我身上割下的一块肉你们都不懂为什么要这么轻易的叫我放下。这刀不是剜在你们身上、你们又如何能了解。这十年来,我日日是饭都吃不好,夜夜觉都睡不好,一颗心思皆都放在了这些孩子身上可我的胤祚、胤祚他还是去了……这宫里阴谋诡谲之深,我自是知晓,她们要害就害我,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为什么……”
她说到最后已是没了力气,只愣愣地掉着眼泪。
年清芷也不禁落了泪,上前抱住德妃。
德妃瘦了一大圈,温温软软的身子瘦的只剩一张骨架子。
肩膀氤氲了一大片,感受到她冷静了些,年清芷在她耳侧轻声道“这世上没有人能够真切感受到别人的痛,您当然可以痛、可以颓废。但是您不能忘了您的责任、您身上的重担,您不能忘了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您,在看您的好戏,在想方设法地想要趁机剥您的皮、吃您的肉、喝您的血。娘娘,您要就这么落她们下怀吗?”
德妃攥紧了年清芷的衣角,声音低哑,“我当然知道这些,可清芷你要我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我心痛得要死了,我不甘心我恨不得将那凶手咬碎了骨头,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竟无能为力,我好不容易找到证人从她嘴中撬出证据、可隔日那人便畏罪自尽了,如今我纵使知晓凶手是谁,却是无能为力,皇上他根本就不信我,我甚至还要看着他去笑呵呵的去她的殿中,他们是合乐的一家,我呢?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死了,谁来赔我!谁来赔我……”
“娘娘您知道凶手是谁了?”年清芷一愣。
德妃“咯咯”得冷笑起来,“除了佟佳还能有谁!她就是这般恨我,当年害了胤禛不够、如今还要害我的小六。可是皇上就是不信,当年生小四的时候差点腹死胎中,我人微言轻便是忍了,如今我贵为妃位仍然保不了我的孩子,我要这妃位要皇上的宠爱有什么用!”
年清芷虽然知晓此事并无传言中那般简单,但没想到凶手竟是佟佳皇贵妃,她肚子里毕竟还怀着孩子,竟是一点福泽都不为那孩子积。
或许正因为知晓这肚中孩子无法成活,才能这般肆无忌惮得行凶。
年清芷突然出声,“这些年她的欺压,我们也算是忍够了。既然皇上靠不住,就只能靠我们自己。”
德妃噤了声,愣愣地看向年清芷。
年清芷了解德妃,就像德妃了解她一般,她们都像是沙漠里的仙人掌,长着防卫的刺。
虽是能够保护自己,却是始终无法出手攻击,不齿那些卑劣的手段。
这些年佟佳皇贵妃小打小闹的算计,她们始终靠着避让,妄想着可以就这样撑下去,可终究还是有无法抵御的阴谋、无法防备的伤害。
“姐姐,你要信我。”年清芷握住她的手,就宛如十年前一般。
德妃紧绷的神经绷不住了,“好,清芷我听你的。”
年清芷扭过头,冲着清水道“清水,还不快去热药!”
清水也是深深地松了口气,喜极而泣地抹了把泪,“奴才这就去!”
看着她往外小跑出去,年清芷抿唇笑了下,随即又看过来,“此事要一步一步来,这宫中最锋利的武器便是皇上的宠爱,六阿哥夭折,娘娘怨着皇上,可皇上又何曾不伤心?皇上一向勤政,如今是伤心的连早朝都停了。对于此事,他是两头为难,他当然想替六阿哥报仇,可没有证据就贸然行动,他要如何堵住全朝的悠悠众口。娘娘可以怨他怪他,可终究别寒了皇上的心。”
德妃将头扭过去,“清芷,别的什么事我皆都可以与你商量,可唯有此,我暂时不想见他。”
年清芷将帕子浸湿了,轻轻擦拭着她的额头,“自是不急于此,娘娘好好休整一番,只是千万不能折磨了自己的身体。”
“至于佟佳,若是想动她,便要将那坚不可摧的三人组给打散,只有敬嫔与佟佳离了心,此事才好办。”
德妃虽是底子好,脸色那般憔悴苍白,却依旧能瞧出她昔日温婉的模样。
现在让她与康熙相见,也只会徒增彼此之间的伤痛,倒不如各自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