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势欲抱着正和的腿,就如同见了失散多年的亲爹,刚才还在酒馆内编排他。
一旁的牛副统领眼疾手快,勉强挡住了刘汉,这刘汉也当得起无赖二字,见没能抱住侯爷的腿,就顺势抱着老牛的腿。
“刘汉,我看你是皮痒了,还不快放手?知事府的屈大人可说想你的紧。”
话一完,刘汉吓得一缩,他可不怕这些个城守军,可要知道知事府的屈、程大人,一个是刑狱门房的头头,一个是缉捕门房的头头,要是被屈大人给惦记上,他手里那条皮鞭,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刘汉,你小子是不是又在此骗酒喝,瞧你这点出息。木姜子,来啊,等下赏他两坛酒,记我账上。”小侯爷豪爽大手一挥,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听着动静出来的木姜子斜靠在门边上,拿冷眼横着他,一手插着腰阴阳怪调说道:
“哟呵,我说这城里谁能有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原来是你梁大爷回来了,早就听说西罗城内美女如云,这两年梁大爷您可是日日生欢,夜夜笙歌。怎么地,这好好的逍遥质子不做,回这琉璃城做甚?”
木娘辛辣的语气里夹杂了一股子浓浓的怨气,外人看来这不就是被抛弃了的怨妇?
早有小道消息传出,可这侯府深宫大院,也见不着人,也不敢跟木宝说,一下子恍惚就回到了八年前,那年正和年仅十五,恰是骚动不安的年头,无意间听府上的人说,南城门河边来了个出落标致的小寡妇,带着个婴儿,酿得一手好酒,在河边开个小酒馆,门庭若市,仲夏夜,懵懂的顽皮少年梁正和心生好奇,在忠仆阿福的怂恿下,找来一张竹梯翻过院墙,想入内一探究竟,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标致法才能让这些人议论纷纷,恰巧不巧的碰见木姜在院内更衣沐浴,性子刚烈的木姜见闯进来了一个少年郎,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不理会梁正和的百般求饶,硬是就要往知事府扭送,而怂恿者忠仆阿福早已逃之夭夭。
不过初来乍到的木姜子怎知此举无异于羊入虎口,府衙的知事大人孔乙己得知夜探寡妇门的是洛府夫人的手中宝,心头肉,也是一阵头大。
绞尽脑汁才想出了一策,让小侯爷将尚在襁褓中的木宝收做养子,才算平息此事,年仅十五岁的正和,那夜之后便多了个便宜儿子,也因仗着有这一层关系,这对母子才安枕无忧的立下了足。
对于那些小馆的酒客而言,还有什么美味能比这样的场景更能下酒?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睁大眼睛瞧着,生怕错过一字一句。
对付女人,甭管老少,小侯爷永远有一手。
“蹭”的一下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白玉纸扇,上面歪歪扭扭的题着“玩世不恭”四个大字,边摇扇边绕着木娘
看,直叫木娘好似全身上下被看了个通透,直直地看得她发毛,这才用十分轻佻的语气说道:“我说木姜子,你一个小寡妇,长得可是越来越水灵。”
收起纸扇,玉质扇骨挑着木娘下颚,还伸手过去作势在她脸蛋上摸一把。
泼辣的木娘,蹭的一下两腮通红,娇艳欲滴。
“好你个小兔崽子,竟敢轻薄老娘!”木娘显然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反手就往正和的耳朵掐去。
正和早就防着她这一手,一个晃身便进门去了,笑容可掬的牛副统领示意满脸鄙夷的博朗一块跟着进去,其余的城守军皆守在外边。
临河靠窗边,青衣人早已不见踪影,空余出来一张酒桌,正和大马金刀的走了过去。摸了摸肚子有些空,掏出一袋银子,丢了过去。
“刘汉你小子过来,给小爷,去街上给弄点好吃的过来?瞧这娘们把我儿子给饿的。”
刘汉麻溜的接过小侯爷丢过来的那袋银子,在手颠了颠,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往外奔去。
“木宝儿,快去把你娘亲藏的好酒给拿出来。”如同得了军令,小牛犊般的木宝,一头扎进后院。
而一旁招呼客人的木姜子,看到宝贝儿子头也不回的往后院跑去,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嘀咕道:“祖宗哟,我的小宗!”
木宝年虽小,但清楚的记得去年娘亲跟他说过,在后院的梨树下埋了俩坛酒,早在他出生的那一年就已经埋下,是等以后娶妻之时再挖出来,娘亲说这俩坛酒是酒馆里最好的酒。
爹爹说要好酒,自然就想到来这里挖。
树下的小白马,很亲昵用舌头添着他的小主人,似乎在好奇他的小主人在干嘛。
用手扒开表层的泥土,露出两个黑幽幽的坛子,坛口用黄泥封住。
跟着进来的木姜子看见自己的小祖宗正使劲往外拔酒坛,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败家儿!”
木娘掐了一下他的手背。
“娘亲不是跟你说过,这俩坛酒只有娶亲的时候才能挖出来。”
“可爹爹说要好酒。”木宝神情笃定理直气壮的看着他的娘亲,木娘又非常生气的掐了他一下。
“平日里可没见你这么听我的话。”
自己一手带大的木宝儿总是向着比他大不了多少的正和,爱怜的替他擦去脸上蹭到的黑泥。
“你去吧,娘亲替你抱出来。”
木宝咧嘴一笑,登登登就向外走去。
木娘站在树下,看着粗壮的梨树:“小姐,这酒恐怕你是喝不到喽。咱木府的规矩,添一丁则种一树埋两坛酒!”
来不及惆怅,外面就听见正和在大喊大叫起来。
“酒了?怎么还没有上来!”
“来了,来了,催什么催!”
两口黑漆漆酒坛安静的放在桌上,掀开坛口的黄泥,酒香四溢,弥漫着整个小酒馆。
“木姜子,你什么时候藏了这么好的酒,我怎么不知道?”
“要是早告诉你,还不让你给糟蹋了?!”
一边倒酒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今天怎么没有见你的狗腿子。”
“死了。”正和满不在乎的说道。
倒酒的手一颤,幸得博朗用剑鞘稳稳的托住快要碰地的酒坛。
“胡说八道,好好的人怎么会说死就死?”木娘脸色煞白,一脸不信。
“怎么,你不信?这梁阿福色胆包天,在西罗城寻花问柳,被人给打死了。”
木娘听见这话,狐疑得看他跟牛副统领挤眉弄眼的,满脸不怀好意,就知道他们合起伙来捉弄自己。
“他的死活他自己的主子都不关心,与我又有何干系,只不过平日里对木宝还算不错,就多问几句,倒是这位小哥面生,不知怎么称呼?”
被木娘盯着,不经人事的博府少爷脸一红,故作镇定的回道:
“博朗。”
“木娘,你可不能打他的主意,咱们博朗还是个雏。”一旁的牛副统领贼兮兮的打趣道。
“去去去,懒得搭理你们,木宝等会你多吃点,吃穷他。”
说话间,百事通刘汉趾高气扬的带着一群小厮,一个个手里提溜个食盒,摆满了整个桌子,都是按着小侯爷的口味来的,色香味俱全。
“小侯爷,你看还满意吗?”
“不错,剩下的银子就赏你了。你再跟木娘去后院搬些酒来,小爷我得先给外面的弟兄敬上一碗酒,等下还得仰仗他们。”
东郊城外,河岸杨柳垂垂,这里是靠近坟茔,人迹罕至。
适才酒馆内的青袍男子,慢步走着,嘴角酒渍未干,突然停了下来盖上壶口,朝后面道:“不累吗?跟了这么久!”
离青袍男子身后约莫十米处,有个年轻人背着书笈,拄着手杖,正是请百事通刘汉吃酒的那个书生。
书生笑了笑,模样人畜无害:“我这书笈里也放了一坛好酒,能不能跟你做个交换?”
青袍男子嗤笑一下,再一次将酒壶打开,灌了一大口酒,酒水撒到了袒露的胸膛上,不再理会书生,继续往前走着。
“建武五年,冬至夜里,琉璃城杜府发生了什么事?”
青袍男子,身子出现残影,飞掠而来,双手按住书生,面色可怖:“你是谁?”
书生蓦地感觉背上的书笈里放的不是书卷,而且千斤巨石,握住的手杖如同石柱,不过他似乎一点慌张的神色都没有,看着一脸戒备的青袍男子,笑道:“杜公子,我是个喜欢听人讲故事的游方书生,并无恶意!”
“你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
青袍男子没有放松警惕,反倒是身上开始溢出元气,不知何故,他元气中竟夹杂着酒气。
书生无奈的抖了抖身子,那种千斤重的感觉顿时消失,无声无息的脱开青袍男子的控制,伸手从书笈里拿出一份书卷,递给他,然后拄着手杖慢慢远去:“杜公子可以先看看这个,我还会在琉璃城内逗留一段时日,什么时候想讲故事,可以来城西客栈找我。”
青袍男子没用追上去,转身随手将书生给的书卷丢到一旁的草丛中,拧开瑶石酒壶的盖子,大口吃酒,仿佛只有酒才能让他有点兴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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