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会遇见两个人,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暖了岁月,可惊艳时光的终究会被时光抹去,温暖的岁月的也逐渐的会被岁月遗忘。
海枯石烂,斗转星移,身边的最后只会留下那个愿意安静的陪你看日落的那个人。
很幸运,牛犇的身边有两个。
时间一晃过去大半年。
小摊生意很好,他们搬进了小屋,过着一家三口的惬意生活。
阎莫名其妙的收到好多情书,却依旧独来独往。
讽刺的是有两封竟是老高主任写的。
他怕孩子一个人憋出啥病,气的把牛犇拉倒办公室一顿训。
十七八岁的孩子咋活的和快要驾鹤归西的老头儿一样?成天孤零零的?
牛犇也郁闷,找阎谈心。
阎很自然:“一凝走了。”
嘿嘿,原来失恋了。
好办!
他想带阎去枫林晚,却一直没去。
他不敢。
阎笑着摆摆手。
他喜欢躺在楼顶,看着天空。
天很蓝,偶尔有几朵白云游荡,流浪着自由。
家属院几个安详的老人在古木椅上打盹儿,脸上刻着岁月留下的沧桑。
几只流浪猫懒洋洋的趴在围墙外,公园的秋千摇晃着它的梦。
九月阑珊,季节冷暖。
落叶堆积成风,吹散西山日落下的鹅黄,淡淡轻凉。
一凝在另一座城市,渐渐的学会了将就,灵魂轻浮,不再为了读懂某人的心,而去阅读他整个人生。
像每颗坠入山谷的流星,心事沉寂,随沉船睡在海底,不愿被打捞起,亦不再潮起潮落。
当另一双手的温暖遥遥无期,别忘了双手摩擦时的温暖。
其实,
你一直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他闭上眼,思念着另一个世界的她。
突然!
楼顶的门被狠狠推开!
他直起身子,看到她的瞬间,一股巨大的不安从天而降!
凌乱的长发在空中猎猎狂舞,丰润的嘴唇失去往日的滋润,干涸的裂开道道裂缝,饱满圆润的脸经历岁月的蹉跎,惨淡无光,若不是那双眼,他完全认不出,竟是同一个人!
“二……二姐?!”脑中的暗雷轰然炸响,他冲了上去,扶住她。
“快!去…找你三哥!”她气若游丝。
“找个屁的三哥啊!二姐你怎么了!”
他抱着她回到宿舍,小心翼翼平放在床上,打湿毛巾,轻轻擦拭着干裂的嘴唇。
她的脖子一片红肿。
胸前的蝴蝶蜷缩在一团,窝在锁骨里瑟瑟发抖。
该死!
到底怎么回事!
他摸了摸手腕。
一刹那!
脸变成了灰色,他怔在原地,无法置信却又不由自主的低下头,短促而痉挛地吸了口气,像梦中被惊醒,目光从遥远的地方摸回来。
我的……黑龙呢?
镯子怎么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
二姐!
到底怎么了!
邪术出现了么!
你说话啊!!
他心急如焚的看着面如死灰的女人,一把拉开门,将要冲出的瞬间,她微弱,模糊的吐出两个字:“陌陌……”
硕大的雨滴时缓时急,杂乱地敲打在铁皮顶,以一首不知名的摇滚乐宣告自己的降临。
陌陌叹了口气,把脸深深地埋进毛茸茸的围脖,暖和一下冻僵的鼻子。
闭上眼,情不自禁的飞了飞小眉毛。
半钟头前,护士突然找她:“陌陌,那个男孩约你吃饭。”
“哦?谁啊?”
“就是上次和你睡觉那个。”
“什么!真的么?他人呢?!”
“走了啊,只留给我一个地址,看上去很忙的样子。”
这一天,她等了十个月零八天。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提前进入老年化生活,明明没什么病,却成天在医院呆着。
闲了就给护士帮帮忙,以至于半栋楼的人都认识这个热心肠的小姑娘。
她跺了跺麻木的双脚,溅起一片水花,大眼睛时不时望着那两根光滑、黑黢黢的铁轨。
上面散落着几个塑料袋的残骸。
真的好久没出来了。
算算时间,除了财宝和宠儿,他们也好久都没来了。
“唔……都晚点半小时了。”她埋怨的嘟着嘴,火急火燎的心被冰雨和时间慢慢磨散。
雨越来越大,隔壁坐着个悠闲的中年人,帽檐压得很低,完全沉浸在手机里那嗜血杀人案的恐怖中,时不时发出“嘶嘶”声。
害怕就别看!
陌陌扭过头,无聊的瞟着另一个人,他顶着一卷都市报,密集的雨点砸向报纸,炸开,扩散,油墨渐渐融汇成一摊污迹。
他嘟囔着嘴,埋怨着该死的倒闭公司,连个救急的伞也没有。
他四处张望,目光与陌陌相对。
她赶紧扭过头。
我就一把伞!想什么呢?!
“呲”
列车嚷嚷着尖利的嗓门,差点连玻璃震碎。
深深的吸了口气,空气里弥漫着树叶的生命和泥土的芬芳。
她笑了,携着一股暖洋洋的荡漾,上了车。
今天可是精心打扮的哦。
虽然橡皮筋这东西能可怜巴巴的藏在不起眼的发髻中,也算对得起这头精巧、完美的发型。
嘻嘻。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身边的女人有些装,她不辞辛苦地往脸上涂抹各种昂贵的美容液。
不就是下雨了么?
但她却是花了脸。
虽然阎给了她一笔钱,但她一分没花。
身上那件廉价外套不出所料在雨水对抗中败下阵来,一股冰凉伸进脖子。
她换衣服时有些犹豫,却还是找出一件干净的文胸,
白色的。
列车又嚎了一嗓门。
看小说的男人依旧坐在那里,
他抬起头,视线穿过雨水,透过玻璃,一眼便锁定到了她。
他的嘴角抿出一丝奸笑,似乎看到了结局,或者,猜到了凶手。
陌陌拉回目光,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喜欢阎,那种干净,光。
也只喜欢他。
眼角滑过封存着破碎梦想的小卖铺,只有廉价蛋糕和贵得离谱的咖啡馆,以及一两家苟延残喘的彩票店。
唔……
陌陌郁闷的蹙着眉头,
可怜的小手在廉价的外套拉链上斗争了好一会,终于脱了下来。
她擦了擦渗进脖子的水,
抱歉,
尽管花了很长时间在搭配,并且非常用心,
可文胸却像灯塔一样在淡蓝色的衬衣下傲然闪烁。
注意到一些龌龊的目光,她赶紧穿上外套。
好在地方并不远,恍惚的打了个盹儿,
到站了。
她匆匆下车。
一眼便在人群中寻到了他。
他还是那样,刀刻般的脸上,挂着温暖的阳光。
她脑补了一万种拥抱的方式,
最后却不争气的在他面前哭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