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近乎贪婪地索取着他的吻,半晌,她说道:“曦,今晚,便让霓裳做你的妻子吧。”
说着,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就像捧着一生中最珍贵的宝物。
嬴曦忽然抓住她的手腕,问道:“到底怎么了?如愿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直到此时,霓裳方才意识到,嬴曦早已经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她低下头,默然良久,泪水却止不住地涌出眼眶。嬴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霓裳抬起头,问道:“若让你放下一切,跟我隐姓埋名,从此远走,你可愿意?”
嬴曦目中光华闪动,没有丝毫犹豫,回答道:“愿意!”
听到他坚定如磐石的回答,霓裳眸中的感伤之色愈加浓郁,她低声地啜泣,说道:“可是我不能……”
嬴曦只觉得有些不祥的预兆,他扶着霓裳的肩膀,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霓裳哽咽着,伏在他的怀里,泪水沁湿了他的衣襟。
“就在昨天,天子传诏于独孤氏,要立我为后,借此来笼络关中大族。”
她低柔的声音传到嬴曦耳中,却无疑如晴天霹雳。他呆愣在原地,不知怎么说,更不知怎么做。
霓裳痛哭道:“曦,对不起,我不能抛弃家族,就此与你远走高飞,我……”
“我明白。”
嬴曦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但他依旧强压心神,抚慰着霓裳。
“我明白你的苦衷,可……”
嬴曦无语凝噎,眼角竟也有泪光闪动。
不知过了多久,霓裳停止了啜泣,从他怀中起身,说道:“妾身不能弃家族于不顾,但妾身向你保证,从今往后,独孤霓裳永远是你嬴曦的人!”
嬴曦却制止了她的举动,他缓缓平复心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我明白你的苦衷,我明白,嬴曦绝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只希望,你在洛阳,一切珍重……”
霓裳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泪水,此时的她,竟是如此软弱。
嬴曦摸着她的头,小声安慰。心中波涛汹涌,但他却必须要抑制。
他恨,恨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在这一刻,他忽然对天子,对朝廷,对这个延续了四百余年的王朝产生了无比的恨意。
“我嬴曦对天发誓,此生必灭宗周,若不能做到,当有如渭水!”
他心中默念。
……
阵阵鸡鸣响起,天色渐渐转亮。一夜未眠的嬴曦与霓裳静静地看着日出,只是两人此时,都无比希望的太阳不要再升起。
霓裳的情绪也渐渐平复,她从嬴曦怀中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曦,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嬴曦低头看向她。
“我走之后,你切勿沉溺于悲伤,一定要将下军纳入你自己的掌控之中,对于嬴壮,你一定要容忍,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嬴曦点头,轻拍她的肩膀,说道:“好,我都听你的。”
“还有,你一定要小心秦侯!”
霓裳打量四周,小声道:“妾身对此早已所猜测,但一直未与你说,直到昨晚,阿兄替父亲传话,这才证明了我的猜想,秦侯将你们这些嬴氏子弟调入栎阳,根本就不是为了挑选嬴氏将来的掌舵人,而是为了对你们加以考验,以甄别是否有人会对嬴壮造成威胁。”
霓裳正说着,忽然发现嬴曦的反应。不禁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嬴曦点头,回答道:“你可还记得那日我们遇到的那个相士,他曾告诉我说,三日之后会有奇士来投奔于我。”
霓裳点头道:“记得,他还说你将来必为人主。”
嬴曦颔首,说道:“三日之后,果然有一奇人造访,就是他告诉了我,秦侯的想法未必如此单纯,毕竟嬴壮再如何不堪,终究还是他的亲生儿子。”
听他这么一说,霓裳便放下了心,她说道:“你记住,在栎阳,一定要谨言慎行,暗地里多结交世家子弟,不止是我独孤氏,韦氏、杜氏甚至赵氏、范氏都可以结交,千万不要提前站在某一方的立场上而得罪其他大族。”
见嬴曦点头听从,她又嘱咐道:“一定要记住,要给秦侯一个疏于政事、勤于军事的印象,如此一来,他便不会觉得你将来会对嬴壮有威胁,而且你要尽量表现得有缺点,只有那些有着明显缺点的人,他才能放得下心。”
听着她的苦心劝说,嬴曦一一答应,他揽着她的肩头,低声说道:“你放心吧,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门外传来一阵阵车轮声,是独孤信来接霓裳回府了。嬴曦松开双臂,看着霓裳,忽然笑道:“一切珍重。”
霓裳与他相视,强忍着眸中的泪花。终于,她从他怀中起身,向着门外缓缓走去。将要走到门前时,她最后回首,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舍。
目送她窈窕的身姿渐渐远去,嬴曦的眼睛却是渐渐模糊,他再也不用强装镇定,再也不用故作坚强。泪水不受控制地自眼中留下,无法抑制。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各种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