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曦不以为忤,微笑着从独孤府门人的手中接过缰绳,牵马离去。
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短短时间里,有关他们的传言已经自曲江池传到了栎阳城。
通往栎阳的驰道上,独孤信兄弟二人驭马狂奔。
“混账!”
独孤兆的书房内忽然传出主人的怒吼,紧随而来的是茶盏摔落在地的破碎声。
门外的两个侍女正噤若寒蝉,看见独孤霓裳姗姗走来,刚要见礼便被她阻止。独孤霓裳向她们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出声。
书房里,独孤兆圆睁双目,瞪着跪在地上的独孤信,大怒道:“老父让你扶翊嬴曦,你可倒好,竟然把自己的妹妹往火坑里推,老子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独孤信跪在父亲面前,满脸委屈,面对父亲的怒火,他只好支支吾吾地说道:“阿爹,这……一定是个误会,嬴曦他绝不是那样的人!”
“什么误会!”
独孤兆愈加愤怒,高声道:“韩起亲口说的事情,赵武等人也都在场亲眼所见,你还说什么误会,独孤信,老子看你自己就是个误会!”
在门外听见此话的独孤霓裳不禁莞尔,努力让自己不笑出声来。
独孤信还想解释,独孤兆却又怒道:“闭嘴!你这个逆子,从今日起,你若是再敢与嬴曦有所往来,老父打断你的狗腿!”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人推开。看见来人,独孤兆满腔怒火顿时消了一半。
独孤霓裳瞥了一眼跪在一旁的独孤信,眸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她对独孤兆行了个万福礼,说道:“阿爹,别生气了,此事和阿兄无关。”
面对女儿,独孤兆自然严厉不起来,他瞪了独孤信一眼,说道:“不必为这混账说好话,女儿你放心,待秦侯回来,老父便请他把嬴曦赶出栎阳,有多远滚多远!”
这时,独孤信冷不丁插了句嘴:“然后再派死士再半路上截杀……”
话未说完,便被独孤兆一脚踹到一旁,独孤兆笑骂道:“混小子,老父是这种阴险龌龊的小人?”
独孤霓裳拉住父亲的衣袖,小声道:“阿爹您误会了,其实……是女儿约他到那里见面的……”
独孤兆的眼睛越瞪越大,独孤霓裳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小。半晌,独孤霓裳一咬牙,凑在他耳边,悄然耳语一番。
“绝对不行!”
不知她说了些什么,惹得独孤兆勃然大怒,断然否定。
独孤兆后退两步,面色肃然,看着独孤霓裳,说道:“此事老父绝不同意,我独孤兆的女儿,绝不是他一个区区嬴氏旁支子弟能配得上的。”
“阿爹!”
独孤霓裳道:“我们关中世族什么时候开始讲这些嫡庶之别了?”
“就算不讲,那也不行。”
“为什么?嬴壮不堪大任,嬴曦这些旁支子弟被秦侯召回栎阳,这正是我们的大好良机。若嬴曦在我们独孤家的帮助下成为关中之主,那么这关中,不也就等于是我们独孤家的吗?”
独孤兆愣愣地看着女儿,半晌,他叹息道:“为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同意如愿与他结好,老夫可以帮他,但绝对不会以你为筹码。”
他低头看了看独孤信,又看了看女儿,面色十分严肃。
“那如果女儿自己愿意呢?”
独孤霓裳的话,让独孤兆、独孤信父子二人同时愣在原地。
“你说什么?”
独孤兆看着独孤霓裳,一时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独孤霓裳直视父亲的目光,缓缓说道:“女儿喜欢他。”
后退两步的独孤兆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晌,他看着女儿,叹息一声,缓缓走出了书房。
独孤信来到妹妹身边,轻声问道:“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霓裳看着他,微笑道:“当然。”
得到肯定的回复,独孤信低下头,过了许久,他说道:“嬴曦他,是个很优秀的男子,但为兄与他相识甚久,至今仍没能看透他,希望你能三思而后行,但无论如何,我和阿爹,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说罢,独孤信便缓步离开,只留独孤霓裳一人站在原地,久久无言。
三月初八,秦侯嬴平回到了栎阳。同一日,齐王姬成自京中告辞,赶回临淄。三日后,天子敕封三位兄弟为诸侯。
原济北王姬宿被封为徐王,封国包含彭城、下邳、广陵、东海四郡;原平原王姬迁被封为赵王,领巨鹿、邯郸、清河、平原、信都、渤海、广平七郡;又徙原汝阳王姬延为唐王,领大宁、平阳、绛、河东四郡。
加上原有的齐王和韩王,近百年来,从未有过如此多的实封诸侯王出现。
新任天子甫一上位,便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手段与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