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春风拢了拢脸庞上的发丝,又继续徜徉在山间原野,顽皮的抚动树梢,在水面拨弄出一片涟漪。生机勃发的声音有着吵闹且又有些美好。
一如路边这家吵吵嚷嚷小酒肆,酒保满头大汗的在各个桌前飞驰着,掌柜‘噼里啪啦’的拨弄着算盘珠子,满脸欣喜。
“店家我们的饭菜怎的还没上来?”
坐了有一会儿的晏亦,在喝了半葫芦酒后见饭菜依然没有端上来,就向掌柜大声的催促道。
宿晵坐在他对面安静的喝着茶水。
“多等片刻不碍事,这多客人就一个伙计,忙不过来,是自然。”
苏晵放下茶盏,看着晏亦问道:“身为修行之人,本应清心寡欲,沉稳淡然。可我在你身上却看不到半点修道之人的影子。”
晏亦瞧见酒保端着托盘向自己这桌奔来,两条漂亮的眉毛这才渐渐舒展开。
“你懂什么?世间万物皆有道,亦皆为道。焚香诵经是修行,受风吹雨打是修行,喝酒吃肉自然亦是修行。”晏亦老神在在的反驳道,对苏晵的话满是不屑。
苏晵愕然的看着眼前这个小道士,无言以对。
“吃饭,世上什么事情都不如吃饭重要。”说着,一双筷子在饭菜之间上下飞舞着。
待苏晵拿起筷子时,桌上的饭菜已经去了大半。
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晏亦轻抚的圆鼓鼓的肚子,一脸满足惬意。
“店家,来来,把这个葫芦装满酒。”酒保一脸惊诧的接过晏亦手中的酒葫芦。
旁边几桌吃饭的客人也是愕然的看了这个喝酒的小道士。
“随身带个葫芦吃酒,有意思。”
“这小道士,又是吃肉又是喝酒的,莫非是个假道士。”
“真是少见,我走遍天南地北,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修行之人。”
……
午后的阳光比起当空时的炽烈多了几许含蓄,映在水波婉转的水面上也只是显得波光粼粼。微风徐徐吹来,扯动着苏晵头上的纶巾肆意飘扬。
晏亦坐在水边一块突出的大石上打坐,一层淡淡的烟霭从他身上缓缓飘出,朦朦胧胧颇有有一番出尘之意。
许久之后,晏亦睁开眼睛,连贯的打了几个手势。随后用衣袖擦掉漂亮得不似男子的脸颊上的汗珠,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苏晵,见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像一尊石像。
晏亦起身从后面马鞍上拿下酒葫芦痛快地喝了几口,走到苏晵身边,将酒葫芦递到他面前。
“嗯……喝口?”
苏晵收回眺望远方的目光,接过酒葫芦慢慢的喝着。
“师傅说过,人生本就茫茫,就像深处雾中,谁也不知前方是何处,是何样。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何必要让自己的每时每刻充满仇恨,痛苦。”
“你父母和家人呢?”苏晵问了一句毫无关系的话。
晏亦见他没接自己的话,就叹了口气。
“我亦不知我家人在何处,抑或我到底有没有家人父母。自打我记事起就在鹿鸣山长大,我亦问过师傅,师傅说我是他在雪地里捡回来的。”
说完,晏亦静静的看着远方,目光飘散。
记得小时候师傅带他下山时,在集市上看到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男孩,在父母疼爱的目光中接过糖葫芦后欢呼雀跃的眼神,是幸福,是快乐。当时的场景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师傅看他羡慕的看着,就摸了摸他的头,给他也买了一串糖葫芦。很甜,可他却知道无论吃多少串糖葫芦,终究缺少了一种味道感觉。
苏晵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方才还在劝解我呢,走了。”
晏亦收回目光,春风般的笑容就又出现在那张似女子般的漂亮脸蛋儿上。
牵过师傅的那头黑驴,晏亦郁闷道:“和你在一起,就跟师傅授课讲经一样,不只要经常多费口舌,还得要庄严肃穆,真是累人。现在倒好,快乐无比,笑口常开,发誓要吃遍世间美食的的我都被你近染的有些愁眉不展了。”
苏晵牵着马看了一眼发着牢骚的漂亮脸蛋,微微一笑:“走走吧。”
“哒哒哒……”
从前面奔来两骥,行过苏晵二人身边时,扬起的尘土惹得晏亦又是一堆牢骚。他身旁的黑驴亦像是配合般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响鼻。
苏晵笑着把之前在镇子上买的扇子递给他。
看着气嘟嘟的晏亦接过扇子一顿猛扇,黑驴也似有洁癖般往他身边靠了靠。
眉清目秀的小道士,身穿一身干净道袍,扇着扇子,身旁一头惬意享受的黑驴。这画面,熟读诗书的苏晵心中思虑几遍都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语句可以形容。
“哒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