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第一章(1 / 2)长姐她强硬可欺首页

有余三年,年末二十九,深夜,一品女官罗沁正在处理关于明日的除夕和陛下生辰的事,大宫女萍儿突然闯进她的屋子,说:“罗姐姐……陛下、陛下不见了!”

罗沁腾的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我起来想去看看陛下,却发现床帐里没人了!我不敢声张,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

罗沁头皮都麻了,夜已如此深了,陛下怎会不见?她连忙安排心腹去找陛下,并立即封锁消息,以免那些顽固大臣借此发挥。

待安排完这些要事,罗沁自己掌灯匆匆忙忙地去寻找陛下,无头苍蝇地乱转,广梧宫已封,她想不通这么晚陛下还能去哪,明明第二天就要庆贺她的生辰……

罗沁突然一激灵,转角跑去了御膳房。

一品女官跑得急了,发簪都给跑掉了,发绳勉勉强强地笼着髻,待她跑到御膳房,大半头发都散了,样子十分狼狈,手中的宫灯晃晃荡荡,一会照着猫,一会亮着人。

“陛下……”

“嗯?”

一个脑袋从灶下抬起来,灶上昏暗的灯烛闪烁了一下,那人眼睛里的光也随之闪了一瞬,明亮后沉寂。

“你来得正好,孤怎么也点不着这灶台的火,快来帮个忙。”

罗沁将宫灯放上桌,二话不说上前,找出点火的送风管,蹲在灶前生火,没一会儿便冒出了火星。

女帝欣然站起做她的烧饼,她依着记忆捏好了和蛋花的面团,擀成薄薄的一片,正摆在砧板上。灶火烧起来后,她架上锅,等锅一热,面饼便放上了。

这时女帝的猫挪着步子踱来,粉红色的鼻子耸了耸,轻轻叫了几声。

“小雨你走开点,仔细烫到爪子!”女帝呵斥着这蠢物,挥着木铲赶它,那花猫只是脑袋往后缩了一下,爪子一寸不挪,索性趴在了桌上,轻甩着尾巴安静地看着女帝折腾。

女帝奈何不了这老猫,只得把锅挪开一点,拿木铲去拍饼子。

可还没等烙好一边,那锅便起烟了,传出一股刺鼻的焦味,女帝忙去翻另外一边,嚷道:“罗卿,火别太快!”

老花猫甩着尾巴看这一对狼狈的帝臣,瞳仁里的光也明明灭灭。

最后,罗沁熄了火,女帝抓了一把葱花撒在那外焦里生的玩意上,撒完还不够,又糊上了番茄泥,加了点花椒。

做完,女帝拿了刀切下一块,送进嘴里细嚼慢咽起来。

罗沁借着灯光打量她年轻的陛下,她脸上沾了面粉,还有焦炭的黑痕,头发也乱了,堕在一边肩膀,大半的银发叫人的眼睛泛酸。

女帝嚼完那一块煤球似的饼子,嗤笑道:“当真是难吃至极。”

这样说着,女帝却又切下一块送进嘴里,吃了一块又一块。罗沁看不下去,上前去拦:“陛下,您别吃了,明日再让厨子给您做,好吗?”

“谁做?”女帝垂眼看那焦得不成样子的玩意,用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道:“宫里会做这个的人不在了。从前每到孤的生辰,他总会偷偷烙这个烧饼给孤吃,他人都说这民间吃食粗滥得很,可是孤却觉得是人间一等一的美味,馋得很,也曾盼着每日都是生辰。”

她又含了一块,嚼得腮帮子鼓起,含混地自言自语:“明日孤生辰了,吃不到了。”

罗沁扑通跪在她脚边,拽着她的衣角哀求:“陛下,您别这样,若是郁王看见了您这般样子,定是要心疼的……”

女帝咽下焦饼,因太硬而咽得艰难,那焦块刮过柔软的咽喉,疼得厉害。她没忍住,弯腰干呕起来,罗沁忙去顺她的后背。

可她什么也没呕出来,只是精疲力尽地挥挥手:“孤没事。”

“陛下,夜深了,臣送您回去吧。”

女帝叹了一气,向那老猫招手:“罢了。小雨,过来,和孤回去。”

花猫迈着轻巧步子跳进锅里,嗅了嗅那焦饼,抬头冲女帝叫了一声,而后才跳进她怀里,蜷成小小的一团。

女帝顺着怀中老猫的脊背,摇摇头:“走吧。”

这天下最尊贵的两个女子一前一后走在夜深人静的深宫里,影子孤凄。

快到寝宫时,她突然对罗沁说:“沁儿,你瞧,孤这个皇帝做得好没意思。”

罗沁手一抖:“您别这样说。”

“都说皇帝是九五之尊,要什么有什么,可是你看,孤想吃块烧饼,都吃不到。”

“陛下,九五之尊也是人,不是神,颠倒不了生死。”

女帝没出声,倒是那通人性的老猫喵了一声,不知是在附和还是在辩驳。

她沉默了一会,笑道:“也是。”她走回寝宫,养正殿内的困相思之花摇曳,使人昏昏欲睡。她随手折了一支,道:“这花已经没用,明日全除了。”

罗沁弯腰:“是。太医院已出了新的助眠药物,陛下……”

女帝打断:“不必了。罗卿还是回去歇着吧,明日还有你忙的。”说罢,她径直回去,衣袂带起满路的困相思花香,阖上门,和那些蒙汗花药一起拒人于一步之外。

翌日,规矩了三年的女帝抱着她的宝贝猫上早朝。底下的大臣们本来想以唾沫星子喷她不成体统,但领头羊于尔征宰相没出声,只好憋着不发作。

再者,今日是除夕,女帝生辰。她都逆了多少祖宗规矩了,也不差带猫上朝这一条,罢了,总不好在生辰上找晦气。

好在女帝的吉祥物很是安静,老态龙钟地窝在女帝怀里,要不是耳朵和尾巴偶尔动一动,诸臣都要以为那玩意是个绒布做的了。

大臣们照例上奏一些旧账新务,女帝和颜悦色地一一回复,看着心情甚佳。大约因是生辰,连那些顽固老臣都没站出来膈应,果真给足了女帝面子。

没一会儿,就没人再站出来上奏了。

女帝等了一会,温声问:“众爱卿欲言耶?”

众人静静,等着一旁罗女官的“无事退朝。”

女帝复问:“众爱卿需言耶?”

满堂还是静静,罗沁刚想开口,女帝又和颜悦色地出声了:“众爱卿无事,然孤有事欲宣告。”她一手环着猫,一手从怀中取出一卷圣旨交给罗沁:“沁儿,你替我念吧。”

满堂一怔,先看了一眼自称不当的女帝,再齐刷刷看向罗女官。

罗沁接过那圣旨缓缓展开,掌心盗汗,眼圈慢慢红了。

女帝欣然鼓励她:“念啊。”

“孤……孤言不归,自认才德平庸,不足以统山河,御海内,况天生有残,品貌低微,不足以树威信,聚民心。兢业三载,常自愧先祖,今天下安定,当……当让位于贤,还政于楚室。遂今昭告大楚内外,退位于康王楚思鸿。”

罗沁眼睛酸涩,轻声念完最后二字:“钦,此。”

三秒后,金銮殿像一盘爆炒田螺:“陛下!陛下三思啊!”

不归看向罗沁,笑道:“我虽退位,但你不必撤掉今日操办的大宴,把流程改一改,换成迎接新帝的大典也是可以的。礼部那边也被我诓了一回,诸多登基事宜都预备下了,随时能办践祚大会。若你想继续入仕,那么官位不变,若你想和他厮守,我也把凤印留给了你,他这辈子也只准有你一后。”

她又转向堂下唯一一个沉着的:“于宰相,康王在昌城养了三年,对政事不甚熟悉,还得劳烦你担一阵子大梁了。”

至于其他也无甚大事。

不归从那张硌得慌的龙椅上站起,抱着老猫就要往下走。这一下更是把所有人吓坏了,几个老臣原还以为这异瞳女又要搞什么花样,未想她是认真的,这下当真慌了,也不再顾什么礼节了,拄着龙头拐就冲上了玉阶,平日里动不动就喊痛风发作的腿脚倒是利索了,齐齐拦在了不归的右边:“陛下莫再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