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令宛抱着椰子跑上了船,闯进了船坞之中,有片刻的呆滞。
这乌篷船不大不小,仅能容下三四人,从外面看着十分普通,却不料内里别有洞天,装饰得奢华低调。
那套豆青色玉茶具是正宗和田玉雕成的,放置茶具的小茶几是金丝楠木做的。
江令宛的母亲是玉雕大手,名下经营着数间玉石铺子,耳濡目染之下,她自然知道,这样成色、这么大的和田玉,一般人往往都是雕了吉祥的图案摆起来,或者放起来当传家宝的。
像这样雕成茶具使用,一旦失手打碎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金丝楠木是个什么价格江令宛不知道,但据说是寸木寸金,有钱也难买,十分珍贵。
船里点的香她能闻出来,是上好的沉香。
前世她的主子摄政王夜不能眠,是她用沉香做主料配了安息香给他用,所以她知道这香名贵不是凡品。
还有这船坞内壁上挂的小字画,亦是千金难求的前朝大家的真迹。
当然这些并不是让她呆滞的真正的原因,她之所以会愣住,皆是因为船内的人。准确的说,是因为主座上那个年轻英俊的男子。
说实话,容貌出众的男子江令宛见多了,其他人先不论,单说她的前夫、京城四君子之一的宁轩便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比眼前这个人更精致、俊朗的人,不仅仅是男子,便是女子,也没有这么好看的。
他不过二十一二岁年纪,如冠玉般白皙的脸上,剑眉似墨,星目耀眼,鼻若悬胆,不厚不薄的唇微微抿着。
这样的人容易给人一种冰冷孤傲不易接近之感,但他竟然长了一双长睫弯尾、带有卧蚕的桃花眼。
这种桃花眼,若长在容貌寻常的男子脸上,容易给人一种轻浮妖佻,迷离朦胧,不够阳刚端庄的印象。
但他容貌出众,双眉似剑,与这桃花眼一刚一柔,互相压制衬托,竟然相得益彰,让他英气中带着儒雅,清俊中带着风流。这种奇妙的组合竟构成这世上一等一的好容貌。
若用一个词来形容江令宛对他的第一印象,那就是惊艳。除了惊艳,她再想不出其他词汇了。
他随意地坐在那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潇洒,这船坞里的东西十分贵重,可有了他的这样的人,就会让人觉得再贵重的东西他也是使得的,那些让人沾沾自喜,津津乐道的炫耀之物,到了他这里,也不过就是物件罢了。
其实江令宛长得也很漂亮了,但是此刻,面对这样俊美的男子,她却突然生出自惭形秽的窘迫来。
她好像做错了事,不该出现在这里,打扰了人家的清净,像突然落下的一滴墨水,把一副珍贵美好的画卷给弄脏了。
然而这想法不过片刻,就从她脑海中消失了。
她摸着怀中的椰子,觉得什么都没有它重要。
“坐。”年轻男子招呼她坐下。
他言简意赅,只吐了一个字,可声音低沉浑厚,磁性极强,听在人耳里酥酥麻麻。如果他说很多,必然会让人沉醉。
可他很吝啬,一个字以后就不说了,好听的声音没了,江令宛反应过来,举止得体地坐下,先开口道歉:“我见这船停泊在岸边,还以为是可以载人的客舟,本想付钱到对岸去的,进来之后才发现是我眼拙了,打扰了公子了。”
青峰一边划船,一边支着耳朵听,心道,嘁!什么以为是载人的客舟,你分明是偷东西被抓,慌不择路才撞到我们船上来的。小姑娘家家的,骗人倒脸不红心不跳。
“不要紧,我本就停在岸边,也经常载人。”年轻男子抬眸看她,唇边有淡淡的笑意:“你就将我当做载客的船家,到了岸边,正常付船资就行。”
咦!分明是主子你故意打草惊蛇要人家上船的呀。青峰心想,主子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不小嘛。
江令宛闻言就松了一口气,她笑着道谢:“既然如此,就谢谢公子了,船钱我一分也不会少的。”
“嗯。”年轻男子微微颔首,随意地问:“你是蓬岛瑶台的人吗?”
江令宛神态轻松,落落大方地点头:“是呀。”
不等对方继续发问,她就主动解释:“我家主人乃蓬岛瑶台的主人,因这椰子熟了,我奉他之命去摘椰子。”
她说着,将掉在腮边的一缕头发掖到耳边,有些不好意思:“那棵树比较高,我摘的时候很费劲。”
这是在解释为什么她会衣衫凌乱、发饰不整。
嗯,我都说完了,你没什么好问的了吧!
呸!撒谎!青峰在心底表示鄙夷,我家主子根本不认识你,啥时候让你去摘椰子啦?
小姑娘,你的谎言已经被看穿了知不知道!
“原来如此。”年轻男子温和地笑了笑,并不去揭穿江令宛,反而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喝口水,润润嗓子。”
江令宛也不推辞,神态自在地端了茶喝,才喝了一口,还来不及咽,对方的问题又来了。
“既然你是蓬岛瑶台的人,那你一定知道这小岛的主人名号了?”
江令宛不慌不忙放下茶盏,轻笑着说:“是,我家主子名号水木先生,乃大名鼎鼎的南北商行行主。”
她决定反客为主:“我看公子将船停在蓬岛瑶台旁边,想来应该是认识我家主子的,能否请教公子名号?虽然我没见过公子,说不定从家主那里听说过公子的大名。”
青峰瞥了江令宛一眼,白眼珠都快翻出来了,我家主子的名号,说出来,怕会吓死你!
我家主子乃定国公府的五爷,淑妃娘娘的外甥,四皇子的伴读,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萧五爷萧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