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江令媛,真是好手段,竟然在她的药汤里加了五石散。
五石散,性热,可令热气冲肝,奔两眼。少量服用,会让人短期内躁动不安,亢奋迷乱,情绪激动,易爆易怒。
“来,姐姐喂你喝药。”江令媛亲自将药碗送到送到她的唇边,江令宛一扬手,只听得“哗啦”一声,药碗被打落,碎得七零八落,药汤洒了一地。
好个二姐姐,为了达到目的,光言语挑拨不算,竟然还给她下药,果然心思缜密,佛口蛇心。
只可惜,如今药汤洒了。
江令媛脸色一暗,嗔怪心疼:“三妹妹,你这是做什么?生病了,不吃药可不行。你这样,我如何能放心得下?”
她说着就站起来,高声喊着桃叶的名字:“三小姐把药弄洒了,再端一碗药汤来。”
桃叶在门口应了一声,步履匆匆而去。
江令宛明白,江令媛是不达目的不罢休,非要让她喝下五石散不可。只是,她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我不喝什么劳什子药,我要见母亲,我要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令宛从床上一跃而起,像前世那样连衣裳也没换,穿着中衣跻着鞋,跑出绣房,蹬蹬蹬下了楼梯,直奔母亲的静好院而去。
江令媛拦她,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大腿撞在椅子的棱角上,等她回过神来,哪里还有江令宛的身影。
江令媛抿了抿唇,轻轻揉着被撞疼的大腿,眼中的懊恼一闪而逝。
她追下楼去,将一个披风递给桃叶,脸上有掩不住的担忧:“快给三小姐送去,她身子还没完全好,这样穿着中衣披头散发地跑,让人看见了,像什么样。你是她的大丫鬟,多劝着些。”
江令媛与桃叶眼神交汇,示意她好好监视着江令宛的一举一动。
桃叶微微颔首表示明白,捧着披风急匆匆追了出去。
静好院这边,江令宛并未进门,只站在正房门口大声嚷嚷,她语气焦急、声音很大,说到激动处甚至还跺起脚来。
杜妈妈正温言相劝:“……没有的事,不过是那些人以讹传讹,您放心好了。”
就在此时,桃叶来了,她见到此景,不由愕然。
她没想到江令宛竟然会被拦住,没能见到大夫人的面。
江令宛眼底闪过一抹冷笑,装作没看见桃叶的吃惊,只攥着杜妈妈的衣袖,要她保证:“那你不能骗我,母亲醒了,你就立刻让人去通知我。”
杜妈妈连连保证,耐心地哄她:“您放心好了,夫人醒了,我第一时间通知您。”
江令宛半信半疑地松开了杜妈妈的衣袖,又不放心道:“那让桃叶留下来,在这里守着,什么时候母亲醒了,什么时候让她回去告诉我。”
桃叶大惊,这怎么行?二小姐还在等她的消息呢。
“小姐……”
“桃叶,你跟着杜妈妈,守在这里。”江令宛不待她说话,她就声色俱厉地命令:“在这里等候母亲醒过来,哪里也不要去,听见了吗?”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桃叶。晚霞落在她漂亮精致的脸上,像上好的胭脂,给她本就娇艳的脸庞上添了几许妩媚,她圆圆的杏眼中就有了潋滟的波光,美得让人惊艳。
这样的好看的一双眼睛,竟让桃叶不敢与之对视,只觉得诡谲美丽之中,透着凛然的冷意,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只能迫于形势点头答应:“奴婢听见了。”
江令宛“嗯”了一声,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杜妈妈早已看呆了,此刻才回过神来,忙从桃叶手中接过披风给江令宛披上,派了个小丫鬟送她回去。
回到叠锦楼,江令宛对房中丫鬟婆子道:“楼下只留一个竹枝看门,其他人都散了,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到楼上来。”
她上了楼,进了卧房,跃过屏风,进了盥洗室。
本该空无一人的盥洗室内,赫然坐着一位年轻美丽的少妇。
她身穿月白色斓边长衫,湖蓝四喜如意纹褙子,下身穿着鸭蛋青的湘裙。乌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绾成高髻,簪着白玉梅花钗。手腕上戴着一个绿莹莹的二股绞丝玉镯,衬得她皓腕欺霜赛雪,细如凝脂。
她气质娴静,秀而不艳,素雅的面容比月光下的睡莲还要宁静,秀目中透露着温和沉静,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如果江令媛在这里,她一定会大吃一惊。
刚才的挑拨、污蔑之言,出了她的口,入了江令宛的耳,绝不能让第三人知晓。
却没想到,屏风这边的妇人将她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美妇人便是江家大老爷江伯臣的继室夫人、江令宛的嫡亲母亲梅雪娘。
不同于江令宛的急躁脾气,梅雪娘冷静自持,端庄稳重,是个合格的当家主母。
江令宛快步到梅雪娘身边,低声道:“母亲,现在您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