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莫要岔话。咱们不说那花湖小姑娘,还只说天下英杰。”信鸿年纪虽小,却自有一股执拗脾气,加上公子平日对他甚好,往往言语之间主仆情似兄弟,是以信鸿言语,大多时候都是如此直率不羁。
“这个嘛。”公子哥微一沉吟,字斟句酌的说道,“若论才学,以崔兄词章文华之高,蟾宫折桂,亦未必是难事。若论品性,崔氏数百年名门,天下垂范,崔兄更是人品端凝、动静循礼。”
“公子莫要绕,只说比咱家名满江宁的王公子如何便是。”信鸿催问道。
公子哥见信鸿催的急,微笑说道,“崔兄动静循礼,吾不敢比,只是间或失于迟重,文章辞彩盎然,鸡群鹤立,却仍比区区在下,稍逊一筹。”
“那若论豪情剑胆,崔公子又如何?”信鸿又问。
“崔兄这般庙堂人物,怎会舞刀弄剑?他自然不会的。”公子哥说道。
“这就是了!”信鸿拍手道,“比过了文章、道德、武艺,到头来,还不是咱家公子稍胜一筹?!”
“稍胜一筹又怎样,稍逊一筹又怎样?”公子轻摇扇面问道。
“依我说,咱们还是回到长安永乐坊住下,来年春闱,公子考个状元便是!那时候,也好叫天下人人尽知公子的大名!然后公子就再娶个公主,听说当今圣上的七女万安公主,有倾国倾城之貌,公子当了驸马爷,再把老爷和夫人从江宁接过来,一起享福岂不是好?”信鸿越说兴致越高,一口气说完,便把眼去瞧身旁的的公子哥。
“看不出来,信鸿你小小年纪,竟然还有娶公主的志气。”公子笑道。
“哎呀,公子,我哪里配娶公主?我是说你娶公主啊。”信鸿苦笑辩解。
“你呀。在长安住了那么久,岂不闻谚曰:‘娶妇得公主,平地生公府。’你道公主是那般好娶的么?”
“信鸿怎不闻得?就是因为近世以来,公主受宠太过,所以其害大者擅权龙庭,酿成太平、安乐之祸,其害小者跋扈闺闱,也要驸马之家频吃官司。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今上的公主脾气虽然也坏些,不过可以让咱家老爷学学太宗朝的宰相,王珪王大人啊。”
“哦?怎么个学法?”公子哥看着信鸿机灵百出,笑问。
“听长安老人说,古时公主出降有见舅姑之礼,到太宗朝时废至已久,当时,南平公主被赐婚配王大人之子王敬直,王大人就说:‘主上钦明,动循礼制。我受公主谒见,可不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是为了国家的礼法啊。’”信鸿装成老迈嗓音,一板一眼的说着,好像自己就是太宗朝的宰相王珪,弄得公子哥不住摇头苦笑。
“从那以后,公主下降有舅姑之家,都要齐备寻常妇人之礼。咱们可以让老爷学学王珪王大人啊!咱们都一样姓王,有何不可?让老爷也给公主立立规矩,让她听咱家的话!”
“你这鬼机灵聪明一时,我倒问你,那王珪是国朝贤相,正三品的官,咱家老爷,又是何品级?”
“老爷是下县县令,国朝从、从七品下的官儿。”被公子一问,信鸿当即语塞,这从七品下的官儿要给公主立规矩,古往今来、自今而后,恐怕也不会有一个人了吧。
“你啊!”公子哥摇头笑笑,不再理会,留着信鸿在原地苦想,自己则迈着方正大步,朝着官道边上一个贩甜瓜的贩子那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