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帮派倒能早到,订间上房,在大堂里抢个好位置。我们山高路远,风沙漫天,能及时赶到就算是好的。看在我们一路辛苦的份上,天龙山庄也应该提前给我们定几间上房!”中年人忿忿道。
“出门在外,能有个像样的住处就不错,何必这么讲究。”
“师兄,话是这么说,但住得好点总是好的。我们千里奔劳,本应该住个上房,养精蓄锐。这里早已经没有上房了,本来找个其他的客栈也是一样,大师伯偏不同意。天龙山庄的人也真是办事不周到,龙盟主既然认识大师伯,也不安排人给预定两间上房。”
“好了,小心有人偷听我们说话。”老者压着声音提醒道,转身看看熙熙攘攘的大厅。
“你们以为我这一把老骨头不愿意住得舒服点吗?需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老者挨个看看其他几人,语气缓和了下来。
“大师伯,这是自然,我们怎么会忘了呢!”
“师祖,我们都记得,您别生气了。来,我给您倒上。”一少年给老者满满斟了一杯,挨个给其他人也都倒上。
老者捏起酒杯,放到鼻下深深地闻了闻,一脸的沉醉。“真不愧是五十年的陈酿!”他自言自语道。
上次他喝天龙红,还是在十年前,转眼十年可过去了。
方家巷,方彤家。
方斌双眼通红地跪在床边,看着床上形容枯槁的父亲。
“斌儿,不用伤心。我十五年前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今多活了十五年,也是值了。”方老爷子喘道。
“爹,您别这么说。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方斌哽咽道。
“我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我这次是旧伤复发,靠一股残存的内力才撑到你回来,等我交代完事情,就能安然的走了。”方老爷子说着突然坐起身来。
方斌赶紧扶着,把父亲放到靠背上。“爹,您有什么要交代的就说吧,我听着呢!”
“你把门关上,不能让家里人听到。”
“好!”
方斌伸头看看院子了没有人,把门关上回到床边。
老人枯槁灰白的脸上突然泛起了一丝红润,如同回光返照一般,说话也多了几分力气,慢慢道:“十五年前,我还是天龙派的长老,受掌门之托外出办事,躲过了叛徒屠不仁的投毒。”
“爹,这些事情您已经都告诉过我了,您要将息身体,不要多说话了。”方斌打断了父亲。
“那些事情我只对你说了一半,怕你有负担,还有一半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老人说着咳了两声。
方斌不再说话,低头默默地听着。
十五年前,方老爷子幸免于难后,和龙啸天等余下弟子跑遍朝云国追杀屠勇,但三年间未见其半点踪影。四年后屠勇改名屠不仁冒了出来,他又和龙啸天等集结一百名江湖正义之士对其围杀。在那场风云变色,血肉横飞的三百里追杀中,老者报仇心切,冲锋在前,受了重伤,差些埋骨他乡。他独自返回后,得知天龙派已不复存在了。剩下的长老因意见不合,相继出走,另立山头,余下的弟子也都各选山头。他去一个只有掌盟和自己知道的密室中,取了一件东西,惆怅的带着家人来到了天龙郡。
“斌儿,就是这件东西。”方老爷子从被褥下摸索出来一个红色的布包递给儿子。
方斌打开布包一看,瞪大了眼睛。“无名真经!怎么会,您怎么会藏着这部真经呢?不是已经被屠勇盗走了吗?”
“他盗走的只是下半卷,上半卷只有我和掌门知道。就是这部无名真经,让屠勇心生歹意,痛下杀手,让我天龙派土崩瓦解,不复存在。我只恨,不能手自杀了他。”
“爹,您打算让我如何处置这部经书?这害人的东西,我看干脆还是烧了。”
“不可!”老人急切道,重重的咳了两声,平息后,接着道:“你要妥善保管,找机会把他交给天龙山庄的龙啸天。”
“龙啸天?!爹,龙啸天不也曾经是天龙派的弟子们,他近在咫尺,您为什么不早把经书交给他呢?”
“哎,当年他虽是掌门的得意弟子,但我总看不上他,与他心有嫌隙。来到这里,我们隐形埋名,虽和他近在咫尺,但从未来往过。他这些年做的事情,让我越来越看不上他,所以一直不肯把经书交给他。直到前些日子,彤儿晚间被他儿子送回来,后又送来了跌打药,我才对他放下了些成见。当今武林,也许只有他有能力继续保管这部经书了。所以我才苦苦等你回来,交代这件事请。”
“我明日就去趟天龙山庄。爹,爹...”方斌再也没有听到老人说话,这竟是他与父亲的最后一面。老人已经闭上了双眼,安详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