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姨心里苦楚,见有人问起,便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跟法济和尚说了。
法济听完了就劝她:“女施主,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小僧是方外之人,本不应牵扯这这红尘俗事……”
“你等会儿……”二姨打断了法济的话,两眼渐渐地亮了。
“你……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法济愣了一愣,被我二姨盯得心里发毛,于是结结巴巴说:“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不是这个,后面那句……”二姨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法纪翻着白眼呐呐念道:“不应牵扯这红尘俗事……”
“对啦!就是这个!”我二姨“唰”的一把跳将起来,喜出望外地吼道:“这下可算是有救啦!”
好家伙!我二姨这声吼得!她自个才刚捞上来呢,法济差点没给她吓河里去了。
后来就是二姨缠着法济,跟着去均庆寺落了脚,那均庆寺是方外之地,债主们也不好上门骚扰,于是她就安安心心地在均庆寺住了下来,然后把孩子生了下来。
为了躲债,二姨开始胡说八道了。
她不仅跟债主们说孩子夭折了,还给孩子随便起了“小花”这个不男不女的诨名。那些债主们哪里会料到,这个成天在寺院门口田头上玩的叫“小花”的“姑娘”,竟然就是李世良的遗腹子呢!
后来法济和尚拗不过我二姨苦苦哀求,等小花六岁时,亲自给他剃度,根据临济宗“惟传法印,正悟会融”的次序,给李小花起了一个印字辈的法号,叫做“印智”,我二姨一听这个法号,当场是喜出望外大声叫好。
为什么呢?
这印智,不就是“银子”吗?
我二姨天生就是个贪财之人,她原本是我外公有意许配给我爹的,可没成想她看不上我爹,嫌弃我爹穷,跟了富家公子李世良了,可那成想受了牵累,这一辈子都缺银子了呢!
如今她见了“银子”,能不高兴吗?
还有件事说巧不巧,李小花居然是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就晚了我半个时辰。义结金兰时不是有句话叫“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吗?这下好了,我俩连结拜都省了。
从今以后,他就是我最铁的哥们了。
他小时候还是住在寺庙里的,日子过得清苦却也快意。
他师父法济和尚是个火头和尚,在均庆寺就是一打杂的,加上他秉持临济宗随性顿悟的佛理,因此对我这表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我看来,他不是不管,而是完全不管,甩手掌柜一个,把我表弟就当牛一样放养了。
后来李小花除了念经不会,吃喝赌那是一应俱全啊,而且他还得了他爹李世良一个天大的好处。
各位可能要奇怪了,一个死鬼老爹,能给他面都没见过的儿子什么好处呢?
这李世良啊,听我二姨唠叨时说过,那是丰神俊朗貌似潘安,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啊……要不然她也不会被迷得神魂颠倒,死活不肯嫁给我爹了。
而李小花就得了这点好处,人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可长得可是真俊呐!
整个南武县他的相貌要是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了!
他招惹姑娘的本事更是一流,得了个外号,人称“花花和尚”,好家伙!鲁智深才叫“花和尚”呢,你一个屁大点的娃娃还比人家梁山好汉多一个“花”字!单就这一点,就足以令我甘拜下风了。
南武县的乡民要是听说他来了,家里凡是有姑娘的,都赶紧关紧门户,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他从哪个缝隙里冒出来,一个眼神就把自家姑娘拐跑喽。
现如今呢,这俊俏的“花花和尚”正趴在我家的八仙桌上,吃得是满嘴流油。
这时候小秀端了两盘菜上来,笑嘻嘻地对我说:“少爷,这几日老爷可是高兴呢,上个月就托人给二老爷捎信了,说是无论如何都得给您放个假,您这个时辰回来可算是赶得巧了,晚间家里请了戏班子来,都是龙岩府的名角呢!”
李小花埋汰我说:“你看看,人同命不同!你说你上辈子烧什么高香了呀?怎么投的胎啊?怎么我就没这个命呢!”
我夹起一块油滋滋的大蹄膀,一把塞到李小花碗里。
“就这个还塞不住你的嘴,你就吃你的肉去吧!”
李小花一口咬住蹄膀,大口嚼得唾沫星子横飞,要不是人长得俊俏,还真跟头猪似的,我娘和周围的家丁丫鬟们见了,笑得是一时间东倒西歪。
晚些时候我爹从药材铺回来了,我娘一早就交代我了,尽管满是不情愿,我还是硬着头皮过去听他唠叨。随后我陪着他们一同用了晚饭,到了晚间又跟李小花、小秀他们一边看戏一边喝茶吃果子。茶喝多了就想要上茅厕,我见家丁丫鬟们看戏看得入迷,也不想扫大伙的兴致,于是便自己去找茅厕。
我娘特别迷信,信佛信道也信天主教,听了那些和尚道士们胡说,就喜欢改园子,而自我去年离家之后,这园子果然又改了不少,我憋着一泡尿四下走了一圈居然找不着茅厕了,急得到处跑,一跑居然跑到后院来了,我正着急上火呢,却见到眼前不远处有个大屋子里正亮着灯,于是急忙跑到那门口,到了门口才看到里头有四五个大灶头,此地居然是后厨的伙房。
我急忙问:“有人吗?劳驾问问这茅厕在哪啊?”
伙房里亮堂堂的却没一个人影,我见到那伙房后门半掩着,急忙跑过去拉开一看,只见几步远有一堵墙,墙下有个木桶,我这时候都快被尿给憋死了,见四下没有人影,急忙大跨几步上去,掏出老二对着那木桶就尿了出来,哆啦啦的热乎乎一泡尿出来,别提有多爽!
我深深地吁了口气,全身都松弛下来了,就在这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
吓得我当场愣在那里!
我紧顺着声音一看,只见墙根上站了一个小姑娘,正捂着脸跺着脚呢。我愣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还光着腚呢,急忙把裤头拉了起来!
一边系着裤带,我一边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这姑娘却指着我骂道:“你……你不要脸!”
娇滴滴的声音又气又羞。
我的冤家哟……我招谁惹谁了我?